蝶兒飛呀飛(2 / 3)

我住了兩個月的院,一條腿雖然保住了,但是走路再也不像以前那樣靈活,一拐一瘸。嘴損的同學在背後偷偷叫我“鐵拐李”“跛腳虎”。見我來了,故意一拐一瘸地走路。我本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現在哪受得了這般恥辱?我像被激怒的鬥士,衝上去揪住侮辱我的同學,一拳打在他們的嘴上。他們也不是吃齋的,拳頭像雨點般落在我身上。有時我把他們打得鼻青臉腫,有時他們把我打得傷痕累累。

“小虎,你又跟人打架了!”爸爸狠狠地訓我。

“誰敢欺負我,我就打誰!”我梗著脖子說。

我的脾氣變得越來越古怪,聽到別人說什麼“瘸”呀“拐”呀的,我就怒目而視。甚至聽到別人說蝴蝶飛啊飛之類的話,我也會聯想,懷疑他們是諷刺我。

最不能忍受的是體育課。以前我最喜歡上體育課了,而且是體育課代表。跳高、跳遠、打籃球和踢足球,哪樣沒我的份?哪樣不頂呱呱?我還想著將來當運動員呢!而現在什麼都沒有了!這破腳!我現在隻有看他們玩的份了。這樣的日子有什麼意思?我想到了死,死了就一了百了,不用看人眼色,不活受罪。

我整天窩在家裏,上網、玩遊戲,不跟任何人說話,飯也不想吃了。爸爸還是常去看鄉下奶奶,我不陪他去了。我不能忍受鄉下人看我的那種眼神。我甚至不想讀書了。

“你小子想不讀書了?不讀書你做什麼?不就是一點兒小毛病嗎?就成這熊樣!”爸爸一拳打在我肩上,我不躲閃,直挺挺地任他打。

他不打了,垂下手。

“繼續打啊,你打死我算了!”我抓住爸爸垂下的手,往自己身上打。

“應該死的是你爸爸,你爸爸二十多年前就應該死了!我是黑子用命換來的。”他用手扯自己的頭發,捶胸頓足,淚流滿麵。我從沒見過爸爸這樣。

“黑子是誰?”我好奇地問。

“他是你爸爸最好的朋友。如果他還活著,也跟爸爸一樣年紀了。他走時和你現在一樣大,也是十一歲。”

3

爸爸生在城裏,長在城裏,隻有放假才回鄉下看他的爺爺奶奶,也就是我的太爺爺太奶奶。爸爸跟黑子同年,比他還大一個月。每次回鄉下,都是黑子陪爸爸玩。

黑子人如其名,長得黑黑,個子矮小。上麵有三個姐姐,他是家裏的老幺,唯一的男孩,家裏人把他當金當寶,有什麼好吃的都留給他。

“阿黑,過來!”阿黑是黑子家的一條狗,跟他一樣黑不溜秋的,村裏人叫他大黑,叫黑狗二黑。大黑二黑形影不離,連大黑上學二黑也要跟著。大黑在教室裏上課,二黑在教室外麵玩耍。

“阿黑,走!”黑子一聲呼喝,阿黑立即丟下叼著的骨頭,吭哧吭哧撒歡兒跟著黑子回家。

黑子上學必經一條河,河上隻有一條窄窄的木橋。河兩岸,碧草綠樹,百花鮮豔,鳥兒啁啾,蜂飛蝶舞。阿黑每次來到這裏,就顯得非常興奮,粉紅色的舌頭伸得老長老長。一見有蝴蝶,就猛追窮捉。“阿黑,別玩了,快走吧,要遲到了!”黑子催了,阿黑戀戀不舍地走了。如果是放學,黑子則會跟阿黑一起捉蝴蝶。

放假了,這“二黑”就加上“一白”,那“一白”就是我爸爸。我爸爸長得白白胖胖,村裏人叫他“白白”。

我爸爸跟黑子特喜歡蝴蝶,那蝶兒飛呀飛,忽高忽低,他總是捉不著它們。“看我的!”一隻蝴蝶停在花蕊上,黑子貓著腰,靜靜地蹲在離它不遠的地方,等它以為安全的時候,悄悄挪近,突然一躍而起,那蝶兒就在黑子的手裏了。

“黑子,我們去遊泳吧。”爸爸建議道。他們玩累了,渾身臭汗。夏天,天氣炎熱,泡在河水裏,那真是舒服極了。所以,每到夏天,來河裏遊泳的人特多。白天,大人要下地幹活,來玩兒水的一般都是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