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從我們攤子前呼嘯而過，我一急，便從石頭上滾了下來，磕到了膝蓋，有點疼，來不及細看，半趴在地上，一聲哀嚎脫口而出，順帶飆出幾滴眼淚，“我的命好苦，爹啊，你怎麼就死了呢。”這話當然是朝著馬車嚎的。
人群瞬時安靜下來，本來競標正熱烈，此時皆齊刷刷轉頭看著我，目光莫名，不曉得我突然怎麼就失控了，整個場地上就隻聽得見我的嚎聲。
我不理他們，接著嚎，“哪個好心人買了我吧，我願為奴為婢呀。”
我見那馬車沒半分停頓直接去了第一樓後院，我很鬱卒。
拍拍灰自地上爬起來，紅著眼睛，吸鼻子，疼的。
我覺得我果真不夠了解華徵，本以為他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見到這種事必定是要管上一管的，不想卻是我看錯了。
麵無表情的招呼曲紆收攤，眾人都有些跟不上我的節奏，怎麼說哭就哭，說停就停，說收就收。
我不管他們，一瘸一拐往第一樓走。有人想要扶我，被我一把隔開了，誰都不要理我，此時我心情很不好。
我覺得這次賣藝的失敗是對我智商的侮辱，我覺得很傷自尊。心裏想著華徵回來了，賣身無效，得換別的法子才是。
心裏思索著對策，身後有人喚我，我都沒聽見，直到被人拉住了胳膊才回神。
我以為是哪個登徒浪子，想揩我油，表情凶惡的準備訓斥他一頓，好教他浪子回頭。不想抬頭卻對上了華徵溫潤的麵容，見他正看著我，我臉上那齜牙咧嘴的表情霎時間就凝住了。
我有點疑惑，他不是直接去後院了麼，怎麼又出現在我身後？難道我剛剛看錯了。
許是我的表情太過搞笑，他居然輕笑了一聲，道：“可需幫忙？”眼神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我瘸著的右腿。
我想搖頭又想點頭。
想搖頭是展現我的矜持和不怎麼多的一點骨氣，想點頭是想知道他要怎麼幫我。正在我騎虎難下之時感覺身子一輕，已被他抱起來了，聞見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香味。
我驚得呀一聲，幸福來得太突然，我有點反應不過來，慌忙中抓緊了他的衣襟。
我覺得頭有點暈，暈暈乎乎中聽見曲紆在後麵喊了句登徒子放開她什麼的。
被華徵抱著我有點忐忑，感覺很奇怪。
走了幾步聽見他含笑的聲音，“幾日不見，堯姑娘怎麼淪落到賣藝的地步了？”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哦了一聲。
他含笑看著我等著我的下文。
“我爹死了。”我這話說得很是順溜，沒什麼表情，就跟說早上我吃的是蔥花豬肉包一樣。
他看著我，哦了一聲，是個詢問的意思。
“我要賣身葬父。”我接著臉不紅氣不喘的亂說。
半響沒聽見他接話，隻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我覺得有點尷尬，裝不下去了，他顯然是不信我話。
他一路直接抱著我上了樓，我瞧著他的下巴，心裏想著要是這樓梯長點就好了，就能讓他多抱我一會兒。
我正胡思亂想，聽見他的聲音傳來，很溫柔，“你跳的舞很好看。”
我一愣，然後老臉一紅，“你看到了？”
“恩。”
我覺得人生的境遇很奇妙，有些事你本以為已經錯過了，卻猜不到或許你並未錯過，隻是時候未到，或許它正在下一個柳暗花明，繁花盛開的季節裏等著與你相遇。
本以為準備了多日的賣藝事業隻是竹籃打水，雖然不如我預期那般，但至少他看到了我的努力。
想了想，我顫著嗓子問他，“那我把自己賣給你，你要不要？”我覺得有點緊張，緊緊盯著他的表情。
他看了我一會兒，臉上劃過一絲笑意。
見他不說話，我有點急，催促他，“要不要，要不要？”
他臉上笑意又多了幾分，“為何要將自己賣給我呢？”
我喜歡你幾個字幾乎脫口而出，想了想還是道，“因為我要賣身葬父。”
“你住哪間？”
我不曉得他怎麼突然問這個，但還是老老實實道：“左手第四間。”
進門時聽見他道：“我記得你……”我以為他要說什麼，卻聽見他話鋒一轉，含笑看著我，“我買你做什麼？”
“做你的丫鬟啊。”我認真的看著他，然後開始努力的推銷自己，“我很勤快，也很能幹的，可以伺候你，還可以撫琴給你聽，跳舞給你看，額，做飯什麼的，我暫時不會，但我可以學的。”
他將我直接放在床上，然後理了下被我抓皺的衣襟，站直身子，笑眯眯的看著我道，“我家丫鬟很多。”
“那多我一個也不多啊。”我急忙道。
他看了我一會兒沒說話，半響道：“你好好休息，等會兒擦點藥。”然後便出去了。
盯著他的背影我有點懊惱，是不是我想要跟著他的心思表現得太明顯，惹得他反感了？他什麼也不說是個什麼意思？
一般來說沉默便表示拒絕，難道說他要表達的也是這個意思？我覺得很受傷。
後來我對著模糊的銅鏡照了許久，瞧著自己彎彎的眉眼，雖算得不絕色，但也不難看，我這都擺明了倒貼了，華徵怎麼就看不上眼呢？
曲紆對於我被華徵抱了這件事很是耿耿於懷，說是我太不矜持，縱然我喜歡他也不該這樣，說是我們光天化日之下摟摟抱抱親親我我不成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