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答應你!
話已落,聲未盡,看著茫茫雪地裏刺目的鮮紅,蘇子軒的心一下子冷下去。
臘月二十六,離年關隻剩四天,是滄溟被斬首的日子。
大雪如約而至----
按原計劃驗明正身後順利地用另一個死囚換下滄溟,守在外麵的一念親自駕車送他們出城。
擁著眼前幾乎失去的人兒,他的手心還是冷汗直冒。
“退出清風寨吧?”
“好。”外罩著灰色布衣,冰冷的臉有幾分疲憊,靠在他懷裏低低應了聲。
心裏一喜,“將來你的事我們一起承當可好?”
一起承當可好?
用三年的時間奮力一擊,還是沒殺了最大的仇人,而他們卻幾乎全軍覆沒,要不是他拚命奔走營救,明年此時,自己不過是一杯黃土。
感動之餘更有幾分心驚,如果出了差錯,他----他----不僅僅是前途,性命也----
從被捕到行刑,十天的牢獄生涯他隻去了一回,隻說了一句話:你死我死,你生我生。
為這句話三年來被仇恨蒙上的心第一次痛起來----
六年前武場,比到最後就遇上這人,一臉燦爛的笑露出白的晃眼的牙齒,整整一百三十七招,底下人看的精彩,台上人打的難舍,最後在規定的時間裏自己落後一招,他是狀元,而男裝的她是榜眼,梁子就這樣結下了!
兵部三年,她的臉永遠是寒冷的冬天,而這人永遠是燦爛的夏日,每天跟在她後麵,一聲一聲叫著小冰塊----
厭煩了,她刀劍相對;寂寞了,他們對坐暢飲;
三年前,先是那尷尬的一瞬,他發現自己的女子;
接著,身為西征將軍的大哥因“殺良冒功”全家滅門,自己卻由於早年離家出走更名換姓躲過一劫,隻是這世上隻剩她一人了。
於是離相生辰那一夜,她闖入丞相府行刺,他卻攔了下她,也救了她的性命。
最後,她遇到同樣因為大哥一案而被殺的將領家屬,他們一同加入清風寨,一同為了複仇準備著。
這三年裏,他已經是京城侍衛統領,清風寨地處出京的必經之路,犯的案子足夠斬首上百次,每一次他能壓的就壓下來,不能壓的就親自帶兵,往往是走個過場便回京複命。
收手吧----,不可能。
退出吧----,對不起。
我幫你----,謝了。
他們的案子越做越大,他來的次數越來越多,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少,直到這次事發,清風寨死七人,被捕十六人,個個死罪,領隊的卻不是他。
朝廷對他----
三年的為官生涯讓她警覺起來,可他還是義無返顧要救她,甚至她的部屬。
她怎能再怕連累他而拒絕,他們已經生死一體了。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心裏暗暗地說,從今後再也不讓他擔心了,從今後他們一起承當,無論是仇恨還是幸福。
昂起頭,露出了少見的笑容,“你休想丟下我一個人走。”
“我不走,永遠都不走。”心中狂喜,擁著她的雙臂又緊了緊。
“子軒----”
馬車猛地停下,上官一念驚叫一聲,聲音裏有許多震驚,甚至是恐懼----
“怎麼了?”一撩車簾跳下來,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皚皚白雪上刺目的猩紅一片,二十幾具屍體橫七豎八躺在路邊,有的穿衙差衣服,有的穿囚服。
穿囚服的都是清風寨的弟兄----
“不----”尖叫一聲,安滄溟猛撲過去。
“老三----成子----大明哥----”
一具具屍體扶起來又倒下,個個睜大了雙眼卻沒有一個活著。
怎麼回事?
蘇子軒和上官一念直楞楞站在雪地裏,大腦一片空白----
不是安排好了嗎?
“大人----”
兩旁被大雪掩蓋的叢林裏突然奔出一隊人馬,帶頭的年輕人一見他就高興地大叫。
“這裏----這裏----”冷空氣吸進胃裏顫抖著說不成話。
“人犯與衙差一個不留,屬下沒給大人丟臉吧。”有些邀功的激動。
一個不留?
手顫抖地抬起,反手就是一個耳光:“混帳,誰讓你們幹的?”
“大人,”年輕的身軀一下子繃直,冷風刮過刺痛的臉,不解地反駁:“屬下是按照大人的命令辦的,沒有私自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