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起門環扣了幾下,很快就有一位灰衣老人出來,見是她似乎有些失望,但也馬上客氣地問:“姑娘您找----”
微微抱拳,笑道:“勞煩通傳一聲,就說康樂城斷念特來拜訪容少。”
“您是從京城來的?”
“正是。”
“快,快請進。”灰衣老人馬上大拉開門,熱情地招呼。
“老爺,少爺,京城來人了。”
跟著老人穿過庭院,就聽得他一路大呼大叫,暗笑一聲,不就是京城來的人嘛,用得這樣激動?
“在哪裏?在哪裏?”
正房的門瞬間打開,奔出兩位青衣人來,一見麵雙方都愣了。
年輕的那個她自然認得,就是容少容尋心,而他身邊年長的那位----有些相似的臉,難道是他父親?
果然,容尋心勉強笑道:“爹,這是我的一位故友,不是他派來的人。”
激動的神色僵硬在臉上,客氣道:“原來是心兒的朋友,遠道而來辛苦了。”
“打擾您了,伯父。”雙手奉上一個包裝精美的紙盒,微微笑道:“一點薄禮,還請笑納。”
“有勞姑娘了,裏麵請。”
禮物被灰衣老人拿下去,三人進了會客大廳。
分賓主坐下,彼此寒暄了幾句,容尋心的父親就客氣地離開。
遞上仆人送來的茶,有些歉意地說:“寒舍簡陋,拿不出什麼好東西來。”
喝了一口,“雨前龍井,上好的香茗啊,倒是斷某太唐突了。”
“是在下榮幸才對,寒舍幾乎沒什麼人來。”他似乎有些感慨,昔日的蘇城容少人人爭著結交,現在卻門庭冷落無人敢來。
“容少並非俗人,何必在意他人的流言蜚語。”
“斷老板都知道了?”笑了笑,他不在意地問。
“聽說了一些。”
“也難得斷老板肯來,”又是一笑,“京城一別倒有一年有餘,容某眼拙竟沒識得斷老板真容。”
“立世艱難,斷某也是不得已。”
“立世艱難,”跟著念了一句,大笑道:“聽這話當浮一大白。”
看著他大笑的摸樣,突然間就跟心頭那張臉交錯起來,相似的麵容卻是不一樣的脾性,若換了烙遭此變故,不知道會使出多少種報複的手段來,怎麼會說一句“立世艱難”就算了。
“就依閣下提議,斷某在識君樓擺下酒席宴請容少。”
溫和地笑著擺手,“身為主人,怎能讓斷老板做東,明日識君樓我請。”
“還是由----”
“容某雖落魄,這一頓卻還請的起。”溫和的笑裏有不容質疑的堅持。
“那斷某就不客氣了。”也不再推卻笑著應下。
“令尊大人----”
“家父身體不適,就不出去了。”
“可有請大夫?”
“是心病舊疾,斷老板不必掛心。”
舊疾心病?剛才他們將她當做了誰?
又閑話了幾句家常,上官一念就告辭了,容尋心送她出門,又提了一次明日的約定。
說好不見不散!
回識君樓的路上,她沒有騎馬,就拉著韁繩深一腳淺一腳迎著寒風走在雪地裏。
她喜歡風,越是凜冽就越喜歡,常常站在凜冽的寒風裏,等那刀子般的刺痛吹開她的發,劃過她的臉,而心就會稍稍放鬆,就會稍稍忘了過去,無論是快樂還是難過。
人最大的快樂莫過於――忘記!
可惜,越是近城風就越弱,她的腦子又開始胡思亂想開來,不知道為什麼見了容尋心就想接近,看他溫和地微笑,溫和的語調,就覺得心慢慢安下來,刻骨的痛也慢慢散開,心裏的那張臉時不時浮上心頭,想起他們一起讀書一起練功,有苦有痛更多的卻是快樂。
如果――如果不是她的決定,如果她沒有提出複仇的計劃;
也許――也許他們還會繼續快樂下去,也許他們――
用力甩甩頭,把腦子裏的雜念一個個拋開,又一次一次對自己說:
母後是怎麼死的,你忘了嗎?
寒心是怎麼在宮裏度過那三年的,你忘了嗎?
沒忘,沒忘,什麼都沒忘,也不敢忘,親人受的苦她要一點一點討回來,她要離家徹底垮台,她要寒心即位,她要藍磷國重新回到上官家的手中,任何代價她都付的起。
真的,她付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