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破曉的魚白,掙紮出黎明的禁錮時,晨曦的第一縷光亮,終是散盡了這座孤脈的暗霾。
清晨的霜霧,嫋嫋如煙,宛似薄紗般的彌漫於山腹之間,如幻如仙。山澗水流潺潺,晨風略濕微寒,沐浴在晨露中的黑石山脈,祥寧中,卻又顯得是那般靜寞。
在一處枯洞之中,一柄被貼滿符篆的古怪長劍,正懸浮於空中猛顫不止。劍體之上紅芒縈繞,發出了陣陣低沉的顫鳴之聲。
劍體之上的符篆,隨著紅芒的暴漲,原本壓製的白芒,變得越發孱弱,就好似一盞點於暴風中的燭火,那搖曳飄忽的黯淡光點,仿佛隨時都有可能被吞噬淹沒。
終於,在“呲”的一聲輕響後,其中的一張符篆,驀地騰升起一股黑煙,而後化作了一灘糊黑的粉末,從劍體之上消失無蹤。
這就好比是一個爆發的契機,在那張焚毀的符篆之後,緊接著“呲”“呲”聲不絕於耳,其餘符篆也都於頃刻間淪作飛灰。
在所有符篆脫落的一瞬間,劍體之上的紅芒猛然暴漲,伴隨著一股空前強大的暴戾之氣,發出陣陣劇烈的顫鳴之音,那所散發出來的凶煞之氣,震的洞內石屑篩篩而落。
就在赤紅的巨芒快要達到頂點的時候,隻聽得“哐鐺”一聲,那柄懸浮於半空的赤紅怪劍,卻突然跌落在了地上,紅芒也都與一瞬之間消散無蹤,露出了其劍身之上的斑斑鏽跡。
一身紅衣似血,滿頭青絲如墨,隻見一個身姿妙曼,容貌奇美的女子,突兀的出現在了這處枯洞之中。隻見她跪伏在地,喘息不止,看上去虛弱異常,額前的發絲混合著冷汗濕淩散亂,絕美的麵龐之上更是蒼白如紙,雙唇也沒有一絲的血色。
休息了片刻,她扶著石壁,虛弱的站了起來,穩了穩有些搖晃的身子,步履蹣跚的走向那柄布滿了鏽跡的鐵劍。
洞外,霧氣越來越濃,就好似一個潔白無瑕的空間,吞噬掉了世間的一切。
紅衣女子,微彎著腰,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拖著鐵劍,步履踉蹌的在濃霧裏走著。濕寒的霜霧,穿透過她纖弱的嬌軀,將她的眉眼發梢,都渡上了一層淺淺的霜白。
彎下身子,腳邊是一個年輕男子的屍體,她仔細的端詳著,這是一個身體壯碩,容貌普通的年輕男子,雙目緊閉,嘴角含笑,若不是七竅都殘留著早已幹涸的血跡,倒也顯得安詳。
“是你麼?”女子淡淡的開口,看向屍體的雙眸,就好似這茫茫的大霧一般,淹沒了所有的感官和情緒。
“相對於千年枯坐而言,這六年時間,其實真的微不足道。但僅僅是因為我的一個疏忽,差點又是萬劫不複,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呢?”紅衣女子蹲下身去,對著男子的屍體淡淡的開口說道。
關於女子所提出的問題,黎天自然是回答不了她的,因為此刻的他,也正麵臨著他人生中,真真的生死抉擇。
此時的黎天,正置身於六年之前,他所看到的那幅修羅煉獄之中。
“我們又見麵了。”
一聲威嚴而沉悶的聲音突然響起,好似九霄旱雷一般,在他的耳旁炸落,激蕩起無邊的威壓。
他舉目四望,落眼間,除了倒塌焚毀的房屋,以及燒枯的林木,哪裏有半個人影,就連屍首也沒一具,除了破敗,隻剩荒涼。
“你是誰?”黎天早已不是那個六年之前,啥也不懂的孩童。他於這六年之中,無時無刻的不背負著失親之痛,六年的孤獨,六年的痛苦,六年的折磨,六年的煎熬,壘砌起他無與倫比的堅韌。當一個人,已沒有什麼再可以失去的時候,雖是可悲的,但卻也是無畏的。黎天挺直胸膛,對著身前的空曠,不卑不亢的反問道。
“嗯?有點意思。”
威嚴的聲音略感詫異,但轉瞬間語調一鬆,那股威壓感卻頓時減輕了不少。
“請問您是誰?這裏是哪裏?我是死了嗎?這裏是地獄嗎?”黎天隻感覺到身體一鬆,知道對自己沒有惡意,於是便將自己的疑惑,給一股腦的問了出來。
“不急,時間尚早,不如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如何?”
那股聲音,好似是從四麵八方彙進了黎天的耳中,讓他根本判別不出具體的方位。
“什麼遊戲?”黎天左顧右盼,四下搜尋的接口問道。
“好,第一個遊戲嘛,我們就叫它選擇遊戲,遊戲規則很簡單,你直接回答玩或者不玩就可以了。”威嚴的聲音,緩緩的說道。
“區別呢?”黎天雖是不諳世事,但他卻不呆滯。
“區別就是,你選擇不玩,我們就到此結束,你從哪裏來,我送你回哪裏去。如果選擇玩,那我們再繼續第二項遊戲。”
“你真的可以送我回去?”黎天清楚的記得,他是被那個老者給轟的骨絡盡碎,七竅流血而死的,人死還能複生?他有些將信將疑。
“這點,你無需擔心,你隻需要做出你的選擇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