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員外搖了搖手,道:“那些愚昧之人曉得個甚?以為是個閣老,就一股腦兒得往他府上湊,早就不中用了。”
李伯言訕訕一笑,也就不說什麼客套話了,與仇巾眉二人在莊中閑住下來。江南西路的富饒,是除了蘇杭之外得以顯見的,靖康之亂,都城南遷,漢人南下以後,江西便成了繁榮富庶之地。
既然老辛這麼不待見自己,李伯言隻能等待時機了。時下年關剛過,自然便是元宵上燈的佳節,李伯言就不信,此等喜慶之日,老辛還能穩坐家中,兩耳不聞窗外之事。
“你就準備這麼著守株待兔?”
李伯言見到收拾好廂房,也過來替他收拾的仇巾眉,心頭一股暖意湧上來,仇巾眉改變了,確實不像以前那麼冷巴巴的了。
“仇姐姐難不成還有什麼好法子?”
仇巾眉回眸,停頓了片刻,問道:“真要我說?”
“嗯。”
“打暈,帶走。”
李伯言一頭汗,還是這麼彪悍啊……
他倒是想再來一回“四麵楚歌”,唱個《龜雖壽》給老辛聽聽,然而一想,老辛不是朱元晦,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朝仇巾眉搖了搖頭,倒頭躺在了臥榻之上。
……
……
至夜,範氏拿了跌打酒,幫著辛棄疾擦拭手腕,嘴中嘀嘀咕咕著,“都年過花甲的人了,還跟小輩動手,有話不能好好說?”
辛棄疾一臉地冷漠,眼睛盯著桌上的兩封信,一語不發。
範氏畢竟也是老夫老妻了,明白自己夫君心中所想,說道:“元晦的死,就算跟著李家的小子有關,也不至於到逼死他的地步。你想想,元晦是何等人物?當年臨安如喪家之犬,他可有懼色?元晦是要成大賢之人,你說說,如何會被一個小輩逼死?”
辛棄疾抽回手,有些心煩地招了招手,“出去出去。”
“嘿,嫌你不中用你還不樂意了?”
“出去!”
範氏臉一繃,“有本事今夜就別回廂房睡!”
辛棄疾瞥了眼氣呼呼離去的範氏,一副幽怨的樣子,扭了扭手腕,喃喃道:“那丫頭倒是有點本事。”
白日在山上時,隻是粗粗一掃,便匆忙趕了回來,如今被李伯言這一攪和,反倒讓老辛原本平靜下來,隱歸的心蕩起了漣漪。
他拿起趙汝愚的信,仔仔細細地再看了一遍,除了噓寒問暖的客套外,信中還請他往汴京公學一聚。辛棄疾眉頭一皺,“汴京,趙相公所圖不小啊……治學,實非辛某心之所屬啊……”
底下的一封信,則是他還未拆分的,光上頭“晚生李伯言敬上”幾字,就已經看得他夠窩火了。老辛長歎一口氣,還是將信打開了。
白日李伯言離去時最後那句話,還是戳到了他的痛處。
一紙信箋打開。
眼淚瞬間蒙住了他的雙眼。
上邊僅僅一句話,卻紮到了老辛的心酸之處。
……
……
二十載沙場秋點兵,
二十載身世浮沉雨打萍,
辛公還有幾個二十載,
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