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上燈,信州又小雪。
然而這樣的小雪,到了黃昏時,卻停歇了。夾道的殘雪,被掃至一道,堆得如果小山丘一般。一些貪玩的孩童,正愁找不到殘雪堆人兒,小手凍得跟紅蘿卜似的,樂嗬嗬地將那些雪堆聚在一起,也不怕冷,蹦蹦噠噠地跑開了。
燈會開始了,已經瞧準了天兒不落雪了,這紮好的紙燈才敢拿出來掛上。整條街都慢慢亮堂起來。來往商賈挑著擔兒,吆喝叫賣著吃食。
今日不是正月十五,才十四,信州城裏便熱鬧非凡。信州附郭縣,以及離得近的鄉縣百姓,都聚在城中,來共慶美好時光。
李伯言穿得單薄,一件黑色裘絨大氅,已經足夠禦寒了,即便是這樣,還被仇巾眉笑作是凍王八。一旁的仇巾眉,穿得更是輕飄,仿佛春曉秋冬,都是這樣對襟襦裙。
“仇姐姐可要吃那栗子糕?”好不容易有這樣獨處的機會,李伯言自然不可能帶著七斤、芳兒幾個貼身下人丫鬟,省得仇巾眉又抹不開麵兒。
仇巾眉似乎很喜歡這樣有人煙的集會,嘴角的笑容一直未減過,聽到李伯言詢問,便搖頭道:“方才吃了湯圓兒,又餓了?”
“……”
李伯言搓了搓手,也無心猜什麼燈謎,隻是笑道:“姐姐這對耳環,都兩年了。要不去前邊的翠雲坊挑幾對?總帶這麼一對,七娘都跟我說了好幾回了,她送你,你又不肯要!”
仇巾眉臉一紅,惱道:“段姐姐……”她看到李伯言眼中閃過的一絲呆滯,改口道:“段姨哪裏是送,說是替你給的……”
“啊?給的什麼!?”
“……”仇巾眉張不開嘴,“你不要臉!”
李伯言無恥地笑了笑,問道:“七娘到底說了什麼,讓姐姐這麼氣,回頭我得好好問問她去。”
“不許問!”
李伯言笑得更猥瑣了,道:“好好好,不問就不問,那仇姐姐隨我去挑幾對耳飾,咱們回去也氣一氣幾位姨娘!”
李伯言的套路仿佛奏效了,二人並肩往翠雲坊而去。這兩年,李伯言不但人更瘋狂,身子也是瘋長,原本還比仇巾眉低半個頭,如今差不多比她高出一截,兩人說笑地朝坊間走去,引得不少人矚目過來,心說這是哪家的公子姑娘,這麼般配呢!
一些大的坊市,還在關門歇業之中,然而諸如首飾、胭脂、酒樓之類的,卻是在這樣的喜慶日子裏,賺得盆滿缽滿。好不容易進一回城的富足鄉人,有些錢的,誰不趁著這個時候打扮一下自個兒。
這個點了,翠雲坊中掌上燈,依舊有三三倆倆的顧客挑選首飾。
“喲,這位公子,好生俊呐,這位姑娘生得如此出水芙蓉,仿若天仙下凡,來來來,裏頭雅座請,小的給二位挑些上檔次的,您兒二位自個兒慢慢看,慢慢挑。”
坊中的夥計牙尖嘴利,一看李伯言二人器宇不凡,立馬就請著往裏邊坐,惹得那些還在櫃台上挑首飾的買客不樂意了,不過瞧李伯言兩人這般妝容,也就不敢說些酸不溜丟的話。
等到李伯言二人在進了裏頭雅室,才有些慍怒地說道:“我說掌櫃的,同樣是買你一對首飾,他們這個個都跟爺似的,咱們就裏外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