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趙妮娜在梁紅兵赴加拿大學習之前,如願以償地與心中的白馬王子攜手走入婚姻的殿堂。梁紅兵到加拿大半年後,趙妮娜以陪讀的身份來到了丈夫身邊。他們的感情與日俱增,趙妮娜幫梁紅兵取了一個愛稱——波彼。她解釋說,丈夫是她心中蕩漾著的藍色波濤,載著她駛向理想的彼岸。
三
梁紅兵在他出國前寫了一封信,也是最後一封信給娟娟。
親愛的娟娟:(請允許我最後這樣稱呼你)
你好!在出國發展事業與擁有愛情這兩者之中,我選擇了前者。一聲深深的“對不起”豈能彌補我對你深深地傷害和愧疚。我不想再說什麼,如果我事業有成的那一天,我知道自己怎樣來向你贖罪。
請多保重!找一個不像我如此自私的好男人。
梁紅兵
9月20日
梁紅兵寫這封信時,正是娟娟想向他報喜的時候,她懷孕了。這是他倆偷吃禁果的愛情結晶,可娟娟的信尚未寄出,她卻收到了梁紅兵的絕情書。憤怒、悲傷一齊向娟娟襲來,她想連夜趕赴北京,向梁紅兵討個說法或幹脆攤牌,給她肚裏的孩子一個交待。但她歇斯底裏發泄一陣後,眼淚流幹了,她也冷靜下來。既然他已做出了選擇,強求有什麼用?用小孩去圈住一個心已遠離你的人,意義何在?也許,他們早晚會分手。自從梁紅兵北大學習後,娟娟發現自己同他的文化知識的差距越來越大。每次梁紅兵回來度假,她總感到他們在一起投機的話越來越少。她認為梁紅兵每個假期都回來陪她,道德良心的因素已勝於感情,娟娟也曾想過自己主動離開他,給他自由。如今,既然他有更好的人選和前途,又何必去怪罪他對自己的背叛。愛一個人,為他付出的一切,不是為了日後的索取,而是希望他幸福快樂。既然他現在已感到幸福和滿足,何必再去強求他改變他現在已擁有的幸福感。第二天清晨,娟娟獨自去醫院做人流。還沒上手術台,小生命在母親懷裏第一次顫抖,娟娟哭了,她不忍心這個小生命還沒來得及看這個世界一眼,就消失了。孩子是無辜的,更重要的是孩子是她一生最愛的結晶,想到這裏,娟娟做出一生的重大決定:今後不再嫁人,帶著這個小生命勇敢地生活下去。五個月後,娟娟背著家人,在一個遠房親戚中生下一名男嬰。
孩子取名宏宏,取梁紅兵中間字的諧音,紀念她與梁紅兵幸福的愛情歲月。
四
宏宏在親戚家裏長到半歲,娟娟大哥終於知道了此事。哥哥非常氣憤,他堅決要帶孩子上北京找梁紅兵討說法。到北京一打聽,才知道梁紅兵一年前已攜同妻子赴加拿大留學。大哥大嫂沮喪地從北京回來,看見無依無靠的妹妹和可憐的外甥,大哥竟淚流滿麵,他恨自己沒有保護好妹妹,更恨自己不能在妹妹身陷困境的時候給予他們母子倆經濟援助。怎麼辦?一個未婚女子帶著一個私生子今後怎麼生活?還是大嫂有了主意,幫妹妹找戶好人家嫁了。大哥覺得這也是個辦法,十多天後,大嫂幫娟娟物色了一個工地小老板。此人無生育能力,新婚的妻子離開他五年了,他正需要找一個帶崽的婆娘,他唯一的要求,是孩子必須跟他姓。工地小老板偷偷看了娟娟一眼後,還答應以娟娟的名義存一筆數目不少的錢到銀行,來擔保她母子倆今後的生活費用。娟娟知道情況後,在大哥大嫂的勸說下,她開始動搖了不再嫁人的決心,她想為了孩子就是把自己賣了也算了。
第一次同工地小老板見麵,見對方是一個五官端正厚道的人,對她還很尊重,娟娟也就沒有反對繼續交往。第二次,工地小老板同娟娟商量結婚事宜時,他忍不住想擁抱娟娟親吻她,這時的娟娟,那種從心底產生的惡心感,使她再也無法同一個陌生男人在一起。她不能這樣把自己一生的幸福毀了。把自己賣了,她做不到。不管出賣自己的動機多麼崇高,為了孩子,她可以犧牲生命,但出賣肉體,她整個的生命也就不存在了。她寧可用自己的生命去博,去奮鬥,去獲得母子倆堂堂正正生存的權力。第二天,娟娟帶著孩子離開了疼愛她執意挽留她的大哥大嫂。大嫂硬塞給她300元錢。娟娟帶著這點家當,開始了她的打工生涯。
五
首先,娟娟想帶著孩子去打工,結果,每一次都吃了閉門羹。無奈,娟娟硬著頭皮回到了闊別多年的娘家。父母見生米已成熟飯,再罵再打,都是自己的孩子,畢竟是血脈相連,他們在痛罵女兒一頓後,還是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無戶口的外孫。娟娟含淚告別了父母和孩子,孑身去了深圳,彙入滾滾南下的打工浪潮中。
一晃五年過去了,孩子也快6歲了。娟娟已成為他們那裏打工妹中資格最老的一位,由於她品行優良,手腳勤快,深得同行的尊重。有什麼好差使,一些老板喜歡幫她攬些活做。娟娟先後當過保姆、餐廳洗碗工、勤雜工、送奶工。
再說,梁紅兵,現在叫波彼。他們夫妻倆一年前已回國,回國後,趙妮娜繼承父業,來到深圳辦了一家服裝公司。經趙妮娜努力,丈夫如願以償地進了深圳一所國家級研究所工作。他倆一直沒有要孩子,他們想生活工作穩定後,再生孩子。不久,梁紅兵被研究所派去德國為期一個月的學習考察。結婚後,從未離開過丈夫的趙妮娜深感寂寞,經朋友介紹,娟娟便以優秀的保姆身份請進了趙妮娜與梁紅兵的豪宅,也走進了他們的生活中。
別墅是剛買來的,盡管裝修豪華,但因夫妻各忙各的事業,裏麵的擺設卻很亂,甚至沒有來得及擺上他倆夫妻的照片。因此,娟娟到趙妮娜家的時候,並未發現這就是自己日夜思念的那個男人的幸福窩。眼前與她相處友好的主人竟是她的“情敵”,是她奪走了她孩子的父親。當然,這場戲的另一個主角,趙妮娜對劇情也渾然不知。這場無人策劃但又實實在在在演出的戲,就這樣,在所有主角都不知情的情況下任其自然發展。
一個月的保姆費是800元,這對打工的娟娟來說是不可小視。她全身心地投入到保姆的工作中去,不管是家務事,還是趙妮娜的精神需求比如聊天、讀書讀報,她甚至還為主人唱了幾首歌,這一唱竟使趙妮娜驚喜萬分,自認為發現了一位唱歌天才,於是,她極力鼓勵娟娟到歌舞廳去唱歌,給自己發展的機會。娟娟被眼前的大姐的關懷與熱情感動,她說出了自己的隱痛,她沒有講過程,隻講自己有一個私生子,打工全是為了孩子。趙妮娜對娟娟的熱情變為同情,她立即打電話給她的好友美麗人生歌舞茶樓的老板,就這樣,娟娟當了一名歌女。
歌舞茶樓唱歌,試用期每月有近1000元的收入,她被這個金錢所誘惑,她太需要錢了。孩子宏宏已到了讀書的年齡,她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賺錢,她一定要讓宏宏像她父親一樣有出息,彌補父母對孩子愛的欠缺也彌補自己文化不高的遺憾。
她離開趙家的那一天,想好好幫主人徹底搞一次衛生,整理東西時,她意外地發現了梁紅兵與趙妮娜甜蜜的情侶照。娟娟幾乎昏了過去,她不相信上天居然會有如此安排。
娟娟病了,接連幾天高燒;在醫院打了幾天點滴,才退燒。病中,趙妮娜來看娟娟,問娟娟還想不想去唱歌,娟娟咬著牙答應下來。病沒有全好,她就上班了,這時的娟娟似乎比從前更堅強,也更需要這份工作。
六
在茶樓第一次見到梁紅兵,當時娟娟的第一感受,就是衝上去扇他兩個耳光。但她看到那麼多人在關注自己,看到趙妮娜親切鼓勵的眼光,尤其想到這份工作對她和孩子多麼重要時,她克製了自己的情緒。不知為什麼,對趙妮娜娟娟想恨恨不起來,她認為趙老板沒有他們圈子裏那些闊老板的傲慢,盛氣淩人,還很富有同情心。她甚至認為應該好好做好這項工作,對趙妮娜也是一個交待,很多種理由,使娟娟平靜地或說強製性地接受了現實。她現在的心願就是好好幹好這項工作,至於過去的事就讓它永遠過去,她甚至根本不想同梁紅兵相認。
娟娟憑她的天賦和努力,她取得了成功。一個月後,她成為美麗人生歌舞茶樓正式的簽約歌手,美麗人生的顧客接受了她,這個城市也接受了一位外來妹。不久,她的月薪加到2000元。娟娟滿足了,她畢竟來自山區的打工妹。
吃住費用及演出的衣服費用,老板所管。因此,娟娟幾乎每月不要花多少錢。她除給自己留一點小錢外,她把剩下的錢全部按時寄給父母,做為宏宏的生活費和將來的學費。那天下午,娟娟去郵局彙款。她剛把單子填好,將一疊票子拿出時,一雙大手抓住了她纖細的手。
“梁紅兵,你想幹什麼?”娟娟受驚嚇本能地叫了一句。
“娟娟,讓我付吧。我欠你的情、欠你的債太多,你給伯父母的錢,今後由我負責。這些錢,你自己留著用,一個女孩在外麵打工不容易。”梁紅兵非常愧疚地對還未晃過神來的娟娟說著。
“請給自己留點尊嚴。走開!我的事不要你管。”娟娟終於明白怎麼回事,她把梁紅兵的手重重甩開,將錢重新遞給郵局工作人員。
這次,梁紅兵沒有阻攔。他知道現在拗不過娟娟。她也不會接受他真誠的懺悔和贖罪。但他還是希望娟娟能給他個機會彌補自己對娟娟的傷害,他退到一邊,一直等到娟娟辦完手續。
辦完彙款手續,娟娟看都沒有看一眼一直在旁邊等待的梁紅兵,徑直迅速地朝外走出了郵局。梁紅兵立馬跟了出去。
“娟娟,你別再去美麗人生歌舞茶樓唱歌了。”
“我喜歡唱歌。”娟娟頭也不回地說。
“那就去音樂學院讀書。我幫你。”梁紅兵誠懇地建議。
這次娟娟沒有理彩他。她意欲喊出租車,被梁紅兵製止了。娟娟生氣了,瞪著梁紅兵怒斥:“你有什麼權力幹涉我?”
梁紅兵低著頭聽娟娟發火。一陣後,他對娟娟說:“你可以恨我,但這份恨對你有什麼用,隻會更大地傷害你自己。你不願意看到我和趙妮娜,可你為什麼還要和她在一起,還要到茶樓去唱歌,我知道你每次唱歌下來,都是流著淚跑回宿舍的。”
“你在跟蹤我。”
“沒有,我隻是派人了解你的生活情況。”
“那你了解了多少?”
“不知道,我了解你吃的苦也許隻是冰山一角。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了你,我希望你能給我機會彌補。”
“你沒有錯,你也不需要機會。以後,請你別再糾纏我。”娟娟頭也不回地喊了一輛的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