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和藍依和到郊區去玩,是騎自行車去的。藍依和還帶上了笛子。正趕上那個鎮裏的辦喪事,鎮長的老母親死了,九十多歲了,在農村是喜喪,有一夥樂隊吹吹打打,挺熱鬧的。藍依和看了一會熱鬧,就把笛子掏了出來,說我和你們一塊吹吧。一個管事的老頭說,行行,你要會吹的話,就一起來,人家鎮長就願意要人多來捧場呢,吹好了,不僅鎮長管飯,還有賞錢呢。
人家的樂隊奏的都是“梁祝”、“兩隻蝴蝶”、“母親”等歌兒,挺好聽。農村的樂隊沒有指揮,誰起個調兒大家就在後麵跟著演奏。藍依和在這個樂隊裏特別賣力氣,他的笛子聲音嘹亮,好幾個歌都是他起的頭。
吹著吹著,穿著一身孝服的鎮長跑過來,氣得眼睛瞪得溜圓,他說,“你們是吃錯藥了,瞎他媽地吹啥呀!”
這時大夥才醒過腔來,原來他們剛才演奏的曲子是——《今天是個好日子》
——摘自我的日記2006年4月x日
何水仙的外號叫何仙姑,我也不知道這些外號最初是誰起的。同學們對著作權不在乎,隻在乎使用權,你走在大街見到了何水仙,不喊名字喊外號,“何仙姑——何仙姑——”她會答應得很痛快,喊你的外號表示對你親切。我們的六年二班的這朵校花就是這以大度。
何水仙是班裏的文藝委員,可她基本上不會什麼樂器,不像藍依和還會吹個笛子什麼的。呂曉可曾經和我商量過,想讓藍依和這學期當文藝委員,可是藍依和說他從小到大就沒當過幹部,領導不了人。還是讓他當一個群眾吧。哦,藍依和這個人我們在前麵多次提到過他,他與何水仙的故事特多,你願意聽我會多說一些的。
現在的小學生都愛好文藝,班裏的會樂器的人就不少,不少的同學在剛上小學的時候,就專門找家教學過鋼琴、小提琴、古箏什麼的。還有一些同學專門學過舞蹈、唱歌,出手一比劃好像是專業演員似的。可是班裏的文藝委員,大家都投票讓何水仙來當。
何水仙雖然不會樂器,可是她的歌唱得不錯,什麼歌曲流行她會什麼,比如前些年她上學放學嘴裏都哼哼著《還珠格格》,後來又唱孫燕姿、阿杜、周傑倫、蔡依林、謝霆峰、she還有刀郞的歌子,有個湖南電視台搞了一個“超級女生”的節目,一下子把班裏的同學都迷住了,李宇春、周筆暢、紀敏佳等簡直成子同學們的崇拜偶像。
班裏的同學們開玩笑地說,和仙姑一起學習,你不用訂《當代歌壇》雜誌了。何水仙之所以穩坐班級的文藝委員寶座,還有一條原因,是她被大家公認為有一身的藝術細胞。比如在教室裏上自習課時,沒有老師在課堂上,何水仙要上廁所去,她會站起身來,輕輕地咳嗽一下,邊朝外走的時候,邊輕輕地朗誦著詩——
輕輕地我走了,
正如我輕輕地來,
我揮了揮手,
不帶走一片雲彩。
於是全班同學會發出一陣會心的微笑,好像看見了當年再別康橋的徐誌摩先生。等何水仙回來的時候,有同學問,“你剛才到哪去了?”何水仙會很坦然地說,“我到所裏去了一趟”她說“所”,而不說廁所,說話的藝術效果就出來了。小學生的學習生活太枯燥,必須得有像藍依和何水仙這樣的學生來調節空氣,如果都是呂曉可那樣時常板著臉,那真是太嚴肅了。
下午第二節課,自習。
孫老師來到班級,讓大家肅靜一下。她說呂曉可和何水仙要和大家說一個事情,請同學們一定要注意聽。呂曉可和何水仙就互相謙讓著說你先說吧你先說吧。最後還是何水仙說了。
何水仙說,學校要開展豐富多彩的校園文化,今天特意把各班的班長和文藝委員都召集到一起開了個會,我這個當文藝委員的把任務領了回來。咱們學校要組織一個合唱團,從各班抽調一些有聲樂基本功的同學在一起排練大合唱,準備參加全市的中小學生的大合唱比賽。現在全國都在隆重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60周年,我們要高唱革命歌曲,要唱《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遊擊隊歌》、《太行山上》。
這時候,呂曉可站了起來,他很正經地說,歡迎同學們踴躍報名,這是關心集體熱愛班級的具體行動。呂曉可說,九一八事變就發生在我們遼寧呀,九一八是什麼日子?是國恥日,我們中學生搞歌詠活動,就是要不忘國恥,振興中華嘛。上麵這幾句話都是他從剛才的會上學來的。他又說,隻要報名選上學校合唱隊的同學,可以享受班裏的優惠待遇:放學可以不用值日掃地啦——後麵的這句話肯定是呂班長的原創。
還能唱歌還不用掃地,這正對了我的心事。我下了課就找班長說,我報名我報名。呂曉可瞅了瞅我說,你小子好像有點動機不純呀。
何水仙聽說我也報名要參加學校的合唱團,就挺認真地對我說,你唱歌跑調你自己知道不知道。我說仙姑別以為你是文藝委員,別人唱歌就全是毛病,我得支持你的工作呀。我對何水仙說,我那是通俗唱法,和美聲的民族的唱法不一樣。我說完了何水仙就笑,邊笑邊用手指頭點著我的鼻子,好像那上麵落了一個蒼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