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難熬的夜(2 / 2)

程其凡說:“你還在想羅正的故事,當然是真的。我們現在還經常開他的玩笑,說他命大福大造化大呢。”

董玉潔說:“那個連長,他其實還是有功的,如果不是他,那一連人就全部戰死,那就是一百多個家庭的悲劇。”

程其凡笑起來:“如果在戰場上都象那個連長,那還怎麼打仗。戰爭意味著什麼,戰爭就是意味著流血、犧牲。你沒當過兵,你不懂,軍人有軍人的榮譽,日本人為什麼戰敗後剖腹自殺,就是維護作為軍人的榮譽和國家的尊嚴。”

董玉潔說:“那美國人呢?人家對待戰俘就很人性化,人的生命隻有一次,任何時候都應該把尊重生命放在第一位。盲目的犧牲是沒有任何意義和價值的。”

程其凡問:“那你認為那個連長回來後該怎麼辦?給他頒發軍功章?還是給他提級?”

董玉潔一時語塞:“這我沒想過,我也不懂你們那些事,隻是覺得好歹也上了一回戰場,回來後什麼都沒了,有些不公平而已。”

程其凡說:“上戰場是去戰鬥的,不是去投降的。他帶領一連人投降回來後也並沒有處分他,隻不過是讓他脫下軍裝,這對他來說,還是公平的。”他看了看董玉潔不以為然的樣子,笑了笑說:“不說他了,多少年的事了。玉潔,其實公平隻是一種社會理想,一個政治口號,這個世界上不公平的事太多了,你不用為此憤憤不平,也不要為此失去信念,就足夠了。”

董玉潔說:“我現在的信念就是趕快走出這座荒山野嶺。”

“這也我的信念。”程其凡眼裏透出點異樣:“玉潔,你身上怎麼這麼涼?你不會生病了吧?”

“我很好,是你在發燒。”董玉潔早就感覺到程其凡在發燒。憑經驗,在38度以上。她原不想讓他知道,在沒有任何辦法治療的情況下,隻能在精神上尋求點幫助了。但看到程其凡對自己擔心的樣子,她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程其凡從草墊上站起來,伸伸胳膊,踢踢腿:“沒事,感覺挺好的。”

董玉潔伸手試了試程其凡的額頭,心在往下沉,她真怕程其凡身體支撐不住。自己已經骨折,如果程其凡再倒下,在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那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她說:“其凡,今天你扶著我,我們慢慢走,總會走出去的。”

這時,程其凡也感覺到自己確實在發燒了。他故作輕鬆地說:“不就是一點小感冒,你不用擔心,我就是高燒三十九度,也一定能把你背出去的。現在我們要先找點吃的東西。你等著。”

程其凡到周圍山坡上去找能充饑的東西了,他實在餓了,他想找些田鼠什麼的充饑,可又深知董玉潔接受不了,最後采摘了一些馬齒莧、野酸棗什麼的,在山泉中洗幹淨,裝了滿滿一紗巾。

兩個人吃了一些馬齒莧、野酸棗,吃得董玉潔眉毛都糾在一起,但她不能不吃了,胃裏幾乎是空的。她自我安慰地說:“出去我們一定好好吃一頓大餐。”

程其凡說:“行,出去後我們一天吃10頓。不過,此刻我們還必須以它們為生,我再采摘點帶在路上吃。”

董玉潔說:“帶著太重了,咱們到前麵路上再摘吧。”

程其凡說:“還是先備一點吧。萬一到前麵一時找不到就沒有辦法補充能量了。”他又到山坡上采摘了一些。采摘的時候他確實有些矛盾,多了在路上帶著太重,他已經感到自己渾身軟軟的了。少了,又怕後麵的路上采摘不方便,如果沒有吃的,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堅持得住。

董玉潔看著一紗巾的馬齒莧、野酸棗說:“有3斤?”

“中午就到肚子裏去了。”程其凡說完要背董玉潔。

董玉潔說:“還是你扶著我走吧。”

程其凡說:“太慢了,趁我現在還有力氣,先多趕點路。”

他心裏清楚,昨天雖然趕了一大半的路,但估計前麵還有10公裏左右,但他今天的體力已大不如昨天。無論如何要在天黑前趕到那個路口,如果再在山中過一夜,且不說難碰到這種四方形崗亭,就是碰到了,兩個人也難再以講故事的方式熬一夜了。再說自己已經在發燒了,堅持一天估計還行,明天就難說了。在這裏指望碰到路人,就象指望買彩票中大獎一樣,隻能憑運氣。他不能用兩個人的生命賭運氣。必須盡快走出這段路,隻有走到省道,才能有求救的機會。

董玉潔還想說什麼,程其凡背起她就走。

此刻的程其凡隻求多趕些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