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嗎?去歇一下吧。”孟梓棠順著司空澈指的方向看過去,發現岸邊還立著一座吊腳竹樓。
真是一個避世的好地方,孟梓棠暗歎。走了這麼久,她確實有些累,便也不逞強,到竹樓裏坐了下來。
裏麵被收拾的一塵不染,卻是空無一人。孟梓棠正四下打量著的功夫,司空澈已經提了一個紫金四角壺放在爐上燒起了水。他的動作如行雲流水,即便是這些粗事也做的十分優雅,與他矜貴的形象毫無違和感。孟梓棠想起第一次見他竟看走了眼,還以為他是個貪小便宜的登徒子,不禁對他的偽裝功夫深深的佩服。
壺裏的水被燒得咕嘟作響,文育川又不知從哪裏端出了碟點心,竟然是明州的玫瑰酥。
孟梓棠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心裏泛起了一絲複雜。司空澈這個人,從出現到如今,不知做了多少讓她既恨又怕的事情,可有時候卻又像是很溫柔很細心,讓她越發覺得看不透了。
這時紫金四角壺的蓋子被燒得噗噗的跳了起來,司空澈走過去將壺提了起來,將早就準備好的茶葉衝泡好。
“金駿眉配玫瑰酥,最合適不過了。”他遞了一杯茶給孟梓棠,笑容恬淡,就像在與多年的老友談心。
孟梓棠怔了怔,接過了茶盅。
窗外的陽光照射進竹樓,透著一股寧靜安然。
“那本賬冊是假的。”司空澈的話打破了這片刻的寧靜,也把孟梓棠從錯覺中拉了回來。
“這個梅元明,我倒是小看了他。”司空澈端起茶盅細細的喝了口茶,“不過我已部署好了一切,就算他們已知道真相,也是為時已晚了。”
孟梓棠握著滾燙的茶盅,卻覺得指尖發涼。
他這是準備起事了嗎?
“從我記事起,我的母妃便一直纏綿於病榻之上。”孟梓棠還沒整理好心緒,司空澈卻突然話鋒一轉說起了旁的。“別人都說是她德少福薄,不過因為我父王多納了幾房姬妾,便因妒生疾,根本不配做崇王妃。”司空澈又自嘲了笑了笑,“她確實福薄,沒幾年便過世了。”
孟梓棠沒想到他會突然說起這些,還是崇王府裏的辛秘之事。一轉念又想起了當日安氏說過崇王妃與董側妃早已勢成水火,可聽司空澈這麼說,那崇王妃竟不是他的生母了。可為何從未聽人提起過呢?
她感覺自己的手有些輕微的顫抖,忙將茶盅放在了桌子上。司空澈看了她一眼,絲毫不在意的模樣,繼續道:“她很少親近我,每次我去看她也不過是寥寥數語,我一直以為她不喜歡我這個兒子。可是我卻在她出殯後的一個月,發現了她收在箱子裏大大小小的一些衣服。從出生到十歲的衣服,足足有兩百件。從小跟在她身邊的餘嬤嬤告訴我,那都是她一針一線親手為我做的。”
司空澈端著茶盅又喝了一口茶,孟梓棠卻發現他的指節有些微微的發白。
她突然有些不忍,便說道:“也許你母妃是怕過了病氣給你,所以才不願與你親近吧。”說完又覺得這話實在有些蒼白,便有些訕然的笑了一下。
司空澈卻定定的看了她半響,才道:“因為她根本就算不上是崇王妃,而我,其實是她和當今皇上所生的孽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