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我也不怎麼敢在維爾斯裏犯事……”西達爾撥開彎刀捂著肚子慢慢站起來:“就算我再聰明,手下隻有十幾個人也幹不了什麼大事——別想奇襲了,貝斯圖爾,看看你周圍。”西達爾注意到貝斯圖爾試圖發力的動作,中斷自己的話提醒道。
貝斯圖爾望向周圍,發現幾個披著黑袍蒙麵的人已經在不知什麼時候靠了過來,堵在自己麵向的巷子出口。
“該死,來的路上沒注意陰影處,被這些馬匪算計了。”貝斯圖爾暗忖道。
西達爾撕掉纏在左手小臂上的綁帶,露出裹在布片下的金屬。西達爾盯著戴在手上的臂鎧看了一會,突然左手握拳,三片銳利的刀片伴隨著刺耳的聲音從臂鎧中彈了出來。
“看到沒?如果我想殺你,你根本沒有機會”西達爾得意道:“貝斯圖爾,你精通騎兵戰和奇襲,但在一對一上還太嫩了。”
“你到底想要什麼?”貝斯圖爾已經厭煩了這個占據壓倒性優勢的匪首的自我陶醉。
“哼,既然你這麼不耐煩,那我們的敘舊就留到下一次的戰場上吧——枉我對你還有幾分敬佩,想和你聊聊天,哈哈哈哈”
“……”
“那就直說吧,貝斯圖爾,我們要知道你的調查結果,你對吸血鬼究竟了解多少。”
“哼,你們這些草原上的老鼠居然會關心吸血鬼?”
“你這話就不對了,貝斯圖爾”西達爾轉過身背對著貝斯圖爾說道:“吸血鬼不止會殺商人。很顯然我們這些真正的草原人會更危險吧?”
“嘁,真正的草原人?”貝斯圖爾不由嗤笑了一聲。
“好了,我沒時間和你廢話,現在告訴我你所知道的關於吸血鬼的一切。乖乖聽話既能保住你的小命,還能多一夥人幫你對付吸血鬼,對你來說是件兩全其美的好事啊,貝斯圖爾。”
“你說的沒錯,但是”貝斯圖爾維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抬頭看著西達爾的背影:“我對吸血鬼一無所知。”
西達爾猛地回身一腳踹倒貝斯圖爾:“你在挑戰我的耐心?!”
“不……是你高估我了”,貝斯圖爾坐起來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吸血鬼如同蒼狼借助草原一般借助了自然的力量,我們找不到它們的任何蹤跡。”
“……”西達爾死盯著貝斯圖爾試圖從他的眼神中看穿謊言,但光線太弱,他能看到的隻有貝斯圖爾鷹般銳利的目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突然一個麵向巷口的馬匪嚇破膽般尖叫起來,把幾個背對著巷口的人嚇得渾身一激靈。
“你鬼叫什麼?!”西達爾吼道。
“西達爾……我建議你準備逃跑。”貝斯圖爾的手慢慢伸向彎刀,一邊說道。身邊幾個盯著他的馬匪望向巷口後都已嚇得呆若木雞,根本沒人在意貝斯圖爾的動作。
西達爾轉過身看去——
半明半暗的街上,黑色的夜幕裏吊著兩盞血紅的燈,其下是隱約看得到的蒼白。
“呃啊——啊——”那個“東西”突然動了一下,繼而發出尖利的嘯聲。
巷子中所有人都被駭住,除了貝斯圖爾——他迅速抓起彎刀一個撤步躲到了所有馬匪的身後,按住刀柄準備等待尖嘯結束時,眼前突然飛過去一個黑影撞在牆上發出“砰”的一生悶響,伴隨著骨頭碎裂的聲音落在地上。
貝斯圖爾判斷出飛過去的東西是什麼後立刻回頭,發現白影已然衝到馬匪們的麵前。
“!”一個馬匪剛要發出聲音,已經被利爪刺穿了咽喉,白影接著揚起胳膊完成了梟首,伴隨著脖頸處大動脈噴出的鮮血倒在地上。剩下幾個馬匪紛紛嚇軟了腿癱在地上,甚至還有兩個失了禁,血腥味和排泄物的臭味混雜在一起,將這個巷子瞬間變成一片刑場。
貝斯圖爾半蹲下來呈蓄力之勢,不再去看貪食鮮血的怪物。他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幾乎絕望的晚上,劫後餘生的自己所聽到的聲音:
“吸血鬼並非自然的嬰兒,它是魔法對自然元素濫用的副產物。”
“任何處於自然擁抱中的生物都會對吸血鬼產生極度的天然恐懼,比之蠍子畏懼火焰更甚——因為自然本身也恐懼吸血鬼。”
“如果想直麵吸血鬼,你隻能成為和它同種的東西……”
……
睜開雙眼,看到站在四處都是殘肢、地麵滿是鮮血的巷子中央的吸血鬼正望著自己。
我此時已經能夠看清它的身上還滴著鮮血,變異的指爪微微彎曲著。
它似乎沉著下來,然後對我說了幾句話,我聽不懂。
它的聲音沙啞而雄厚,恰到好處地與他健碩的身材相配。
我所知道的隻有握緊彎刀,然後在心裏默念著那個人留下的禱言:
“偉岸的長空與草原
奔馳的疾風與氣流……”
與當時一樣,我的周圍開始出現幾縷氣流,飛旋、加速、馳騁。麵前的怪物似乎頗為驚訝,口中依然說著我聽不懂的語言。
“在此向你們獻上我微不足道的運命與聲音
請求你們彙聚於此——
這曾撕裂穹風的兵刃之上”
旋風進一步擴大,氣流的飛旋卷起地上的鮮血和塵埃在我周圍形成屏障般的龍卷,我已看不見對麵的怪物,隻依稀感覺它在衝撞著風障。旋風漸漸纏繞到我的刀上,彎刀劇烈地震顫著令我幾乎握持不住,整個右臂也隨之顫抖逼迫我用雙手握緊刀柄。
“為亙古的自然致以哀思,為慈悲的世界傾瀉憤怒——”
我結束默念,帶著胸中的憤怒與仇恨大聲吼道:
“歸塵吧,先民!!!”
我奮力舉起彎刀向前劈去。風暴從刀刃釋放而出形成一道極其恐怖的風牆,巨大的風力將我如紙片人般吹飛到巷尾。我看到肉眼可見的風暴撞到了什麼東西後依然向前數米,最終飛散,一時間街道充斥著颶風的吼聲。
我站起來,感到一陣無法抵抗的眩暈,隻得扶著牆壁勉力看向巷口。
白色的身影。
我的眼睛很清楚地看到它的腳前有兩道深溝,身上遍布傷痕,皮膚豁開,露出裏麵蒼白的物質——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或許是肉。
和以前遇到的怪物完全不同,它依然在瞪著我。
我掙紮著站直了身體,擺出無比熟悉的備戰姿勢。
來吧,以我的生命為代價,至少也要在你身上留下屬於鷹翼而非自然的傷口。
我等待著它衝過來貫穿我的胸膛
……
“艾爾,你看前麵。”舉著火把的亞斯坦輕聲說道。
艾爾文看向前麵,發現街上一片商販的推車和街燈已經毀壞殆盡,隻能憑借七八個人的火把看清楚周圍全是星星點點的血跡成發散狀綴飾著寬闊的街道,顯得格外詭異驚悚,他順著血跡的方向看到一個漆黑的巷口,於是回頭對隊友說:“去看看那個巷子。”
當他們走到巷口時紛紛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人類肢體的殘留物、血跡、完全倒塌的石牆、兩道深深的犁痕。
“這裏……發生了什麼?”艾爾文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亞斯坦的心理承受能力比較強一些,他舉著火把走進了巷子,看到地上一片血跡如水潑般散到街上,剩下的幾道斷壁殘垣上有利刃刻畫般的缺口,巷深處躺著唯一一個還完整的人類。
“艾爾,這裏還有個沒碎的。”
“什麼?”
“還有個人在這”亞斯坦走過去把那個人翻了過來粗略檢查了一下:“還活著。”
“還活著?!”艾爾文快步走上前,剩下的幾名劍士則留在巷口看守周圍。
“還活著,不過身上沒破皮嘴角卻有血,應該是有內傷。”學過一點醫術的亞斯坦一邊檢查一邊彙報自己發現的情況。
“具體傷到哪了?”
艾爾文對今晚的遭遇感到十分不安:突如其然的尖叫、詭異的打鬥現場、可疑的酒館老板,當然,還有整座城都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的死寂——連衛兵都沒有。他不禁有些慌亂,搞不清楚這座城市終於發生了什麼。
“應該是胸口斷了幾根骨頭,不知道被什麼打了,可能是戰錘之類的東西。”亞斯坦檢查完說道:“好在不致命,帶回去或許可以問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等等”艾爾文突然發現了一些奇怪的東西:“亞斯坦,你看他手上的臂鎧。”
“這是……薩地的機關?”
“嗯……但這個人是古特人,而薩地人是不會離開沙漠去其他國家行商的,古特人也幾乎不會去薩地買賣牛羊和工具。這個人既然帶著薩地的機關武器,恐怕會有些隱情在裏麵。”艾爾文沉吟著。
“那麼,怎麼處理?”
“隊長,街那邊來了一群人,數量不少。”
“什麼?是守衛嗎?”
“看不清,不過似乎有武裝。”
亞斯坦看向艾爾文,等著他拿主意。
最終艾爾文還是一咬牙:“撤!”
當艾爾文一行人熄滅火把消失在街的另一端時,新來的一群人抵達了巷子:“頭兒,這……”
“給我找!不管怎樣也要把‘人馬’找出來!”
……
“找到了,還活著!”
“背上他趕緊回去”為首的人似乎相當焦躁:“他娘的,搞的還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