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殺 第五節 垂死之人(1 / 3)

艾爾文衝出酒館大門,夜晚的維爾斯隻有零星幾盞街燈還亮著,所幸天氣不甚陰暗,星辰和月亮的輝光還能勉強從漆黑的夜幕中燒出一點光亮,艾爾文借助這點光明勉強確認了街道和店鋪的方向,同時豎起耳朵仔細的等待著下一聲喊叫以確認音源的位置並立刻趕往現場。凜冽的風從草原送來了涼爽清冽的氣味卻未能使艾爾文焦躁的內心鎮靜下來,長期與不穩定的命運相伴使他擁有了敏銳的直覺和頭腦,現在,兩者不約而同地告訴他今晚的事件一定與吸血鬼和無名有關令這個冒險者極度焦躁,急切,激動地想要得到那個自己尋求多年的答案——或者,至少能夠正麵麵對一個真正的吸血鬼來掃清自己心中的一些謎團。

吱呀——砰!

艾爾文立刻回頭,同時閃電般抽出背上長劍,看到的卻是火把映照下酒館老板騰吉那格外肥碩的胖臉。

“客人,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的好吧?”火把的光搖搖曳曳地照在騰吉臉上使艾爾文對騰吉的表情看得不甚明朗,隻模糊看出他似乎在冷笑。不禁大感疑惑。

“怎麼?你知道這發生了什麼事?”

“不……隻是我覺得客人你應該去就寢了,遠方人莫管此地事為好。”

“……”艾爾文頓時疑心大起,回想起訂房間時騰吉的神情和姿態,越發感覺這個酒館老板似乎有另外的身份。

“客人,趁著火把還沒滅回房吧。何況……還有個美人兒在房裏等著您呢?”即使看不清騰吉的臉,艾爾文依然從他那有些下流的聲音中猜到了騰吉臉上別有深意的表情,然而未及他回話,不遠處又傳來尖銳的叫聲——

呃啊——啊——

聽上去已不是方才所聽到的“人類”的叫聲了,而是別的什麼東西。

熱血瞬間衝入艾爾文的大腦幾乎使他在那一瞬間喪失理智地衝向聲音的方向。所幸在最後一刻艾爾文穩住心神,想到還有更重要的事沒有辦,於是回頭衝入旅店,看到自己的隊員們已經手持武器聚集在了正廳。

“亞斯坦帶三個劍士跟我來,烏古、吉爾哈頓、麥克勞,你們帶著剩下的人守好我的房間,不要讓任何人靠近。”

“艾爾(艾爾文的昵稱),你們五個人恐怕不夠,不多帶幾個?”說話者身材高大,體質健碩。背上的戰錘反射著油燈昏黃的光灑在主人棕黑的皮膚上,使這個名為烏古的鐵鏽部落戰士的魁梧身軀如同銅柱。與外表不同,烏古頭腦冷靜,聽到艾爾文的安排後立刻想到在這裏可能麵臨的是吸血鬼,如果人數太少恐有不測,於是提出了疑問。

“足夠,我們知道進退。”艾爾文的語氣堅決而充滿自信。

“艾爾,保護好自己。”一名身材高瘦卻雙臂有力的弓手叮囑艾爾文。

“放心吧,麥克勞。”回答完隊友的疑問,艾爾文帶著三個隊員再一次衝入了夜幕。

“客人,不要多管閑事的好唷。”騰吉矮胖的身軀再一次出現在艾爾文麵前,不同的是這一次他站在庭院門口,旁邊還跟著兩三個旅店保鏢,顯然是不打算讓艾爾文參與此事。

艾爾文盯著騰吉和他的保鏢,很快判斷出那三個披著皮甲手持短棒的壯漢僅僅是打手,戰鬥力不足為慮,但他還是不想在異國惹是生非,於是問道:“店家,有什麼說法嗎?”

“嗬,客人,雖然我不知你怎麼會對這種聲音反應如此激烈,但你看這深夜中傳出這麼大的動靜,有幾戶人家點燈來看了?”

聽完騰吉的話艾爾文突然驚醒:的確,這麼怪異的尖叫聲回響在維爾斯的街道巷陌間,卻沒有任何一戶人家點亮油燈,恰恰相反,好幾戶方才還亮著燈的人家都已熄了燈,除了騰吉手中的火把和店內外的油燈,目力所及之處維爾斯幾乎一片黑暗,甚至巡夜哨兵星星點點的火把都不見了。艾爾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控製住自己,用冷靜的聲音向騰吉問話,持劍的手卻在不住地發抖。

“店家,我希望你能告訴我你知道的事。”

“客人,我什麼都不知道。更深了,觸了宵禁小店可藏不住您,您還是回去休息吧。”騰吉半帶威脅地說道。

“宵禁?我可沒聽說過古特境內施行過宵禁,恐怕是他隨口編來嚇我的。”艾爾文想:“既然你不想說什麼,那就不要擋我的路了。”

“不好意思,這個聲音或許就是我旅行的目標之一,如果違反宵禁什麼的你盡管可以上報,但現在,請你讓開,我不想把事情付諸暴力。”

“哼,客人,小店也算開了小一百年了,勸你不要自討苦吃。”仿佛為了印證著騰吉的話,他身後又走出幾個全副武裝的傭兵。昏黃的油燈照在冰冷的鎖甲上,反射出幾縷寒光。

艾爾文悄聲對亞斯坦說了幾句話,然後長劍入鞘,慢慢地走向騰吉眾:“店家,我並不想動武。我探險了四年多,幾乎隻想著弄清楚吸血鬼的事情。維爾斯剛剛發生了吸血鬼襲擊,今晚又出了那種動靜,我不可能不去看,如果是你,你應該也不甘心放過這樣的“機會”吧?”艾爾文一邊說著一邊朝騰吉走過去。

“客人,再不回去,我可就要用強製措施了!”騰吉顯然已經對眼前這個毫不聽勸的客人失去耐心,示意身邊一個提著巨劍的大個子傭兵去按住艾爾文。然而正當他靠近艾爾文時——

砰!啪!

兩盞油燈向騰吉等人飛來,砸在人群中後,破碎的火油濺在隻穿著皮甲和布衣的打手身上瞬間引起一片慘叫聲,大個子因為站在前麵而幸免於難,看到隊友慘遭燙傷後不覺怒氣衝心掄起大劍大吼一聲向前衝去。在酒館燈火的映照中忽然有一道身影在夜幕和燈光的交界處如雷電般閃到大個子身邊,繼而右手一揚,一柄精鋼長劍出鞘自下而上斬向大個子的胸口,大個子雖然高大但並不笨重,在艾爾文衝到一半時停住了腳步,左手按住劍身迎著艾爾文的長劍推去。兩劍相撞發出清脆的金屬碰撞聲,艾爾文沒有收力,反而順著撞擊的反衝力將手腕向下一沉,身體就勢向右旋轉,劍刃不斷劃過巨劍的劍身幾乎擦出火花,大個子沒見過這般詭異的劍術,一時不敢鬆手。因見艾爾文的長劍沒有向右斬擊自己抓著劍身的左手的意思,認為艾爾文的意圖是逼住自己的劍,便繼續向前施力試圖將艾爾文的劍壓到胸口好讓自己得以反擊,然而艾爾文的速度比他想象得要快很多,大個子向前還沒邁過一步的功夫便看到劍尖從他鼻尖帶著一絲寒氣掠過,同時他感到自己的兩條大腿突然一熱,不由跪倒在地,憑借幾次劍鬥的經驗他判斷出自己雙腿的皮肉已被劃開,鮮血不斷湧出加上已經傳到大腦的劇痛使他無力重新起身,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手。艾爾文從匕首的手感得知奇襲得逞,回身一腳踹在大個子的胸口上將其擊倒。轉過身來的艾爾文看著倒在地上掙紮的大個子,左手握著的長匕滴下了幾滴熱血。後麵的打手有的被燙傷還沒回過神來,有的眼看著自己的隊長瞬間被放倒而驚恐,紛紛留在原地,人群中不時傳出幾聲呻吟。

“你……你做了什麼……?”大個子強忍疼痛撐起上身問道。看來這一刀劃得不輕。

艾爾文借著身後店內的燈光看了一眼對手汗津津的臉和大腿上還在流血的兩道深創,無言地揚了揚左手的長匕——以鑄劍手藝名揚一方的父親為他即將出遊的兒子親手打造的卡拉德獵刃。

“……”大個子還是沒有理解對手對自己做了什麼,一方麵是因為光影交錯的環境可見度很低,另一方麵是因為艾爾文出手實在又快又狠,在近距離幾乎沒有憑借肉眼能夠做出反應的餘地。在艾爾文身後的亞斯坦卻看得清清楚楚——準確地說是他早已熟識艾爾文的套路:先憑借速度先手發出斬擊封住對方回轉的餘地的同時將戰鬥轉為近身肉搏,然後在近距離利用自己極快的出手速度在虛招的掩護下攻擊對方沒有注意而門戶大開的下盤使其受傷,然後補刀,這是艾爾文對付街頭打手常用的劍招。雖然如此,久未參戰的亞斯坦也已看得熱血沸騰,不禁低吼一聲衝到人群麵前,右手將長槍平推脫手刺中一人肩窩,然後跟上前去抓住槍柄向後拔槍,借著慣性順時針旋轉一記橫掃恰好打在一個打手的頭上使之應聲倒地。亞斯坦的突進如最後一棵稻草終於壓垮了這些隻對付過地痞流氓的傭兵們的心理防線,人群開始呈現潰散之勢。騰吉見勢不好,正要逃走時忽然想到自己的護衛隊長還不見蹤影,於是連忙回頭向大街跑去想要找到找到這張最後王牌來挽尊。可惜的是自己胖大的身軀嚴重影響了他的速度,還沒走兩步便受到重重一擊被打昏在地。受艾爾文吩咐翻牆出來埋伏在外的兩個劍士見得手,立刻回身支援院子裏的隊友,跟隨騰吉逃跑的傭兵們前有伏兵後有追兵,十幾個人擠在一團進退不能,人數優勢反而成了劣勢,被亞斯坦等人占盡便宜。看到局麵已被掌控的艾爾文回身來到旅館大廳,對聽到打鬥聲走出房間的客人解釋說有搶匪試圖攻擊旅店——艾爾文在前往古特之前仔細研究了可汗法律,明白古特禁止商人雇傭職業武裝團體作為護衛,今晚他就是殺光這些傭兵也不會受到一點懲罰——眾人聽到之前的怪叫聲也不敢過多詢問,紛紛回到房間就寢不提。

庭院中的亞斯坦看到敵方被夾擊而陷入混亂便立刻轉守為攻,雙腿呈弓步展開,雙手持槍時而突刺,時而橫掃,長槍出手快如鬼魅,鋼製的槍尖在殘月的斜暉下如流光般擴散,回旋、彙聚,然後瞬間突進收回。傭兵們深受其苦,站在亞斯坦麵前的士兵全部中槍多處,隻有兩三個帶著盾牌的傭兵能勉強少挨幾下,但顯然也撐不了多久。亞斯坦特地從卡拉德的首都哈姆爾定製了自己的武器,根據他個人的習慣將槍尖磨得極其鋒利明亮以至於能照出人影,配合上亞斯坦極快的出手速度常能在進攻的同時晃花敵人的眼睛使敵人難以招架,這些甚至沒有經曆過正規械鬥訓練的傭兵在這杆槍麵前連眼都睜不開,遑論閃避和回擊,戰鬥局勢仍是一邊倒的景象,若非艾爾文等人手下留情,恐怕這場戰鬥早已在最初的兩三分鍾演變成一場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