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上的很快,一家人終於吃上自己做的熱騰騰的飯菜了,興貴叔叔跟爺爺說明天開車去趟外地,路過濱洲,然後問我要不要一起回,我沒顧上爺爺奶奶的意思就一口答應了,出來這麼多天,就打了一個電話,再說馬上升高三,學校裏抓的緊,也該收收心了。
第二天,臨別之前,爺爺奶奶、興權叔叔、姑姑都來送行,遞給我一個大包,裏全是寧古渡帶回來的年貨吧,看上去都沒有拆開過,就幹脆把包一起給我了。奶奶再叮囑幾聲路上開慢點,回去濱洲好好讀書之類的,我拿上行李,再次和他們道別,匆匆上了車。車子後麵裝了幾塊條石,看上去很沉,興貴叔叔讓我坐駕駛室,和我一起壓壓車。
一踩油門,我已在回濱洲的路上了,車前排的視野非常寬闊,花園巷鼓的牌坊漸漸遠去,平江的街道也在我眼前迅速地劃過,滿眼漸漸荒涼起來,初雪早已融化,在樹上和莊稼地裏已消失的無影無蹤,隻是在水泥路上濕漉漉地滲著些水。如果路上順利,中途再休息一下,應該傍晚能回濱洲了,媽媽已經接到電話,應該備足飯菜等我哩,想著想著,年少的心裏又溫暖起來,這幾天一連串的相逢和道別,有的已經跨越了近半個世紀,有的甚至跨越了一生,比起我這次的平江之行來,這種道別頓時顯得太微不足道了。
一路上,興貴叔叔又恢複了以往的沉悶,我和他除了斷斷續續地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言碎語了幾句,基本都是呼呼大睡,也隻有回自己的家,才會有如此坦然和輕鬆的心情吧,天還沒完全黑透,我們已進入了濱洲,一切又那麼的熟悉起來,城市的晚燈已經亮起,我開始給興貴叔叔指劃起路來,這裏,那裏......興奮起來,碼頭、學校、廠礦單位、湖畔,興貴叔叔隻顧著看路,全然不理會我這十八歲的小夥子歸家的心情,我像個好客的主人,開始心裏籌劃了起來:晚上一定要安頓好興貴叔叔,大老遠的送我回來,讓爸爸和他兄弟倆多喝幾杯,解解乏,順便再一起說說平江、寧古渡這次的探訪我的所見所聞,爺爺奶奶們的精氣神......
到了家門口,興貴叔叔對著後視鏡整理了一下頭發,露出了少有的燦爛笑容,對我說:“平一,我都有兩年沒見你爸爸和你媽媽了,上次你們回平江,我正好沒趕回來哩!”說著我已經背上包袱,拉住他的胳膊,近到門前拍起門來:“媽,媽!我回來了!”才拍第二下,門就開了,媽媽一見我和興貴叔叔,早已堆滿的笑臉迎了上來,:“興貴,快進來!不用換鞋子了,飯已經做好了!真快哩,說到就到了!”
一進屋門,頓時我感到氣氛不對,爸爸翹著二郎腿正怒視著興貴叔叔,這一看,我頓時丈二和尚摸不到腦袋,媽媽有些尷尬地訕笑著:“先進來,進來,你爸爸發神經哩!”興貴叔叔對著爸爸喊了一聲:“哥哥!哥......”“你要吃,就吃完飯就走吧!”爸爸冷不丁地來了一句,頓時空氣仿佛凝固了,媽媽一時間手足無束,興貴叔叔愣在門口,還沒等我上去問個明白,爸爸騰地一下站起來,一手指著興貴又道:“是不是你帶的頭!去寧古渡哩!還把平一也帶過去!你要去就自己去!帶著一家人磨骨頭幹嘛?!”話音剛落,興貴叔叔胸口發出一聲悶響,利索地拾起地上的包,扭頭打開門就哐啷一聲響帶上門走了。媽媽急忙追了出去,眼前短短幾秒疾風驟雨般發生的一切,和我原本的晴朗心情猛烈地無情碰撞著我脆弱的自尊心,再也無法抑製,我跳起來幾步到爸爸跟前,幾乎是貼了上去,和爸爸麵對麵怒視著,爸爸失望的眼神又夾雜著怒火也看著我,父子倆就這樣僵持不動,叛逆的火焰頓時燃盡了我的理智,我咆哮了起來:“你要幹什麼?你想幹什麼?來!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