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雲國深似海,從此鄉民是路人。

越皇後捧著暖手爐靜靜站在窗邊,目光悠遠悵惘。

二十二年了,她已經有二十二年沒有再聞到荷和花的香味了。即使已過多年,依然適應不了雪國的天氣呢。

身後貼身侍女思念柔聲道,“娘娘,你可知現在宮裏談的最多的是誰?”

越皇後還有點沉浸在思緒裏,有些漫不經心地笑道,“是太子吧。”

她又轉身看了眼思念——

眉目慈和,眼裏沉澱的是世事、感懷。歲月是把刻刀,改變了所有人的模樣,想當初,她跟自己來到雲國的時候多年輕呀,滿眼稚嫩鮮活,如今卻再難找到了。自己,也是如此吧……

她幾不可聞的一歎。

思念故作俏皮的搖了搖了頭,“不是殿下,而是殿下帶回來的小女娃。”

“小女娃?”越皇後驚訝地挑眉。

“恩!據傳是殿下從淩王爺府中帶出來的呢。”

“天兒府中?”越皇後更驚訝了,但話中明顯有絲絲喜悅。

思念有些抱怨道,“娘娘,你看你,對才見過幾次麵的侄子,比對自己親生兒子還關心呢。”

越皇後腦中閃過雲中歌那雙綠眸,無奈笑道,“你知道,我一直害怕聖上,太子又跟他生了一樣的脾性……”

“那也是你的兒子啊。”思念低低說道。

“雲國對外來人士一向管轄至緊,聖上那邊沒說什麼?”越皇後轉開話題,道。

思念想了想,答道,“本來是沒那麼好進的,但殿下告訴聖上一句話後,聖上便答允了。”

“哦?”

“殿下告訴聖上,那個小女娃是他的女兒。”思念悄聲道。

“什麼?”越皇後十分驚詫,太子的女兒,那就是她的孫女?怎麼會在天兒府中?

思念道,“本來奴婢是不大相信的,但幾天來,殿下每日都與那小女娃同榻同眠,依殿下不喜觸碰人的性子,若不是他親生女兒,怎會容忍至此?”說到後來,她也有點欣喜,都說父女親,有一個女兒,一定能安慰殿下吧。

越皇後被她一說,欣然道,“既然是從天兒府裏帶出來的,那孩子的生母,該是越國人吧?”

思念柔聲道,“娘娘,你要好奇的話,不如親自去找殿下問個清楚。”

越皇後頓時有些躊躇。

思念又道,“好歹是你的親生兒,幾月不見,難道就真的不想念嗎?奴婢還想呢,就算不想,親孫女總要瞧上一瞧吧。”

太子滿月的時候,閉眼睡覺的模樣,真是可愛到人心底去了,那孩子,是像太子還是像她生母呢?又是哪家女兒有如此能耐為太子生女呢?越皇後悠悠陷入思緒。

——

院內,白雪正一個收勢,完結了一套動如脫兔的太極拳。

窮極殿內侍官小碎步跑了進來,蹬蹬跪到窗邊雲中歌麵前,尖著嗓子報道,“皇後娘娘駕到,在正廳等候殿下。”

雲中歌揚唇漾出個涼薄的笑,“告知皇後,本殿一會兒就來。”

白雪歪著頭瞧,宮裏的母子,見一麵還得這樣?看太子爺那副不當回事的模樣,肯定不是他親媽。她眼瞅著內侍官爬起來又蹬蹬跑了出去,還沒拉回視線,就聽得太子爺一聲喊,“小畜生,進來。”

“畜生他爹,小畜生這就過來啦!”整天這麼喊她,太不給麵子了!白雪揚起脖子梗他,小碎步拖著鏈子正想過去——

一鞭子過來,卷了她直接飛進屋。

屁股砸在地板上,痛的哇哇叫之時,白雪再次含著兩泡眼淚悔不當初,識時務者為俊傑,衝動是魔鬼啊!

守衛甲與乙深刻意識到,以後裝聾作啞要提上必修課程。

——

雲中歌像拎酒一樣拎著白雪進來時,越皇後正喝茶,隨意抬頭一看,一口茶頓時嗆住,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