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歌蹙眉瞧著一絲唾液從小娃兒口中流至枕上,火氣便蹭蹭往上冒。
這個小畜生……
他踩上床榻,一把拎起她。
隻見小娃娃惺忪地睜了睜眼,迷糊地笑開,嘟囔道,“誒……爺,起……起這麼……早?”頭一歪又睡過去。
雲中歌氣笑,本想摔了她出去,但看到紛亂發絲間露出的稚嫩粉臉,純真無邪憨態可掬,心中也說不清道不明,眼中很快掠過一絲自己也未察覺的憐意,唾道,“睡覺都閉不上嘴!”輕輕放她回榻上。
他躺到床邊,靜靜盯著帳頂,須臾,翻轉身,圈了白雪過來,緩緩抱入懷中。
冰泉的水很冷。
第一天便知道,她的小身板熱氣挺足。
雲中歌唇邊勾出一抹極淺、不帶一絲寒戾的笑容,環著白雪曲腿入睡。
——
好天氣,窮極殿銀裝素裹分外妖嬈。雪日的天總亮得很早。
太子寢宮護軍統領年廿鏘領著兩人前來接班時,正見太子寢殿大門吱呀吱呀慢慢開起一條縫。
如此之早,斷不是殿下所為。
果然,看到從縫裏一點一點擠出來、鬼頭鬼腦的小人兒,年廿鏘便忍不住失笑。
據底下私傳,是殿下從越國淩王府帶回的小孩,身份嘛,不好說,名字不詳,殿下喊她小畜生,不過——
白雪踮著腳將自己塞出門縫,頭一抬,便見器宇軒昂的統領大人正笑吟吟地望著她。她立刻擺手打招呼道,“嗨,大家好,我叫白雪,白雪的白,雪白的雪,初來乍到請多多指教!”
看,她樂此不彼地自我介紹,前天早上,昨天早上,今天早上,這句話總共出現了三次,並可能以後出現無數次。
殿下命令,禁止與她交談。年廿鏘含著笑意移開視線,吩咐下手換班。
四位守衛極快的交換當值令牌,並迅速歸位。
年廿鏘轉身出院時,最後一眼飄過白雪——她正雙手叉腰扭臀,口中一二三四。
他忍笑,往來死氣沉沉的太子殿,似乎要開始有變化了。
——
白雪學醫,但她現在很想學學卜卦算命。
太子爺是轉性了還是生理期?居然會容許她安穩的睡到自然醒?而且還是在他懷中?
一大早她驚得都不敢鬧騰,提著腳鏈輕手輕腳出了房,照例打招呼,照例被無視。
不過這一點都不妨礙她早起後澎湃的熱情與動力。
她立在院中,氣沉丹田,右手握著折來的枯枝,目光如電炯炯有神,一筆一劃在雪地上凜然刻寫。
守衛們定睛一看,赫然是個“牛”字。
隻聽得白雪飽含感情的一聲歎,“文——能匡社稷,”
白雪繼續擺了個獨孤求敗的經典姿勢,再歎,“武——能定乾坤!”
守衛甲與乙憋笑憋得內傷,不經意瞧見窗口半開,殿下邪美笑容,心頭一跳,立刻肅顏,卻實在掩不住深深震詫,投向白雪的視線也多了幾分小心。
雲中歌倚窗而望,他一定不知道此刻他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