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敏則今年四十有八,自東流分裂,民主黨滅亡以來,他便一直擔任榕省省會長渠市的市長。膝下一雙龍鳳胎兒女與阮商君同歲,兒子名為劉長卿,是章桂清身邊的得力幹將,顧嘯塵與之見過數麵,唯一的感覺便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居。這劉長卿的性格,和章桂清真是一模一樣。至於女兒,顧嘯塵沒什麼太大的印象,隻知道芳名喚作劉長玥,相貌尚可。聽聞是個地地道道的官家大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關於這一點,顧嘯塵倒是有些好奇——官場之上,哪家的千金不是極盡所能地攀權附勢,為自己的家族爭取到最大的利益?劉敏則得了個容貌也算俏麗的女兒,居然還藏著掖著,著實令人費解。不過……萬一這劉敏則還就是個疼愛女兒的主呢?
顧嘯塵將煙灰彈進水晶煙灰缸裏,麵色深沉地翻看刑偵處處長馬九龍整理上來的資料。瀏覽了一陣子,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鉛筆走到身後牆上的地圖前。皺眉沉思片刻,他提筆,流暢地在地圖上圈出所有的案發地點。
“果然。”顧嘯塵勾了勾嘴角,眼底的陰鬱散去了些許,他信筆將所有的案發地點用線連接起來,自言自語道:“由四周遞進式包圍長渠嗎?”這樣看來,這夥罪犯的最終目的,就是位於長渠的劉長玥嗎?
顧嘯塵退至桌邊,抄起桌上的一支飛鏢,輕鬆一擲。飛鏢在空中飛速劃出一段弧線,尖端旋即沒入了地圖之中。
顧嘯塵轉身拿起電話,播出一串數字。
“進來。”
不多時,門上傳來三聲叩響,力道不輕也不重,顯得那聲音的製造者不卑,也不亢。顧嘯塵沒有應聲,徑自抽著煙。連凱也沒多耽擱,敲過門後便自己推門進來:“報告。”
顧嘯塵朝他點過頭,又回到地圖前將那沒入牆壁的飛鏢拔下,拿在手裏把玩著。連凱定睛一看,那把飛鏢竟然準確無誤地射中了劉敏則宅邸的位置!顧嘯塵側對著連凱,不著痕跡地用眼梢睨了睨他,開口道:“有什麼見解?”
看似沒頭沒腦的一句話,連凱卻是在瞬間會過意來——顧嘯塵一定是在問他看過馬處長送來的報告之後,有何發現。連凱挺直了背,上前兩步道:“丟失的少女,全部都是官家小姐,家中皆是權勢衝天,財力雄厚。依屬下之間,綁匪若不是圖財,便是想挾持政要們的子女,以達到某些方麵的目的。”
“是麼?”顧嘯塵隻這樣反問一句,也不置可否。一雙墨眸隻清冷地看向連凱,一時間,氣氛有些陰冷,時間也仿佛凍結。末了,顧嘯塵朝他揮了揮手:“備車,去市政大廳。”
雙手被反綁在身後,口中也被厚布堵得嚴嚴實實,發不出一點聲音。劉長玥縮在角落,相當害怕,隻能勉強地保持理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爛的潮濕的味道,地板似乎也在輕微晃動。透過略顯稀疏的木板,她隻能看到光線的變化,由此看來,她已經被綁架兩天了。
她本來很少出門,父親一向疼愛她,除了一些實在推不掉的舞會之外,根本不願意她到政治場合去拋頭露麵。兩天前,她也實在是悶得慌,便悄悄從後門溜出。方一出了巷口,迎麵便上來一個英挺的男子,看他麵相,是在不像是作奸犯科之人。怎知剛剛錯身,她隻覺後頸一疼,隨即而來的黑暗混沌了她的神誌,等她醒過來,就已經在這裏了,身邊倒是有四五個和她一樣被綁來的姑娘。
兩天了,幾乎什麼都沒吃。那人自此以後就再也沒出現過,她根本摸不清楚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若說是綁架,又不太像,罪犯似乎根本就不關心她們的死活。劉長玥想破了頭都想不出個所以然,肚子裏傳來陣陣悶響,嘴唇也因為長時間滴水不沾而幹裂。
身邊的女孩兒們都在隱隱低泣,水聲,哭聲交融在一起,叫她害怕,卻並未絕望。她勉強打起精神,再次環顧起四周來,希望能找到逃生出去的辦法。無奈,憑借著這點點陽光,屋內的很多擺設她都看不清楚,更不要說找到什麼線索了。
正當她萬分沮喪時,木板門突然被打開,一個嬌小的姑娘被押了進來。與她們不同的是,這姑娘並沒有被粗暴地丟進來,反而是兩個身形高大的男子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像是生怕她摔倒。那姑娘倒是沒有昏迷,一雙美麗的眸子顯得迷亂,似乎被嚇得神誌不清。
劉長玥十分緊張,卻幹渴得連汗珠都流不出來。大量的光線投射進來,劉長玥趁機打量四周,卻依舊一無所獲。門,又重重地關上了,劉長玥聽到外麵傳來鏈條相互摩擦的聲響,料想那兩個男子用鐵鏈纏繞了好幾圈才上了鎖。
當四周陷入黑暗的一瞬,那嬌小的姑娘開始發出低低的自語,因為口裏堵了厚布的緣故,劉長玥聽不清她在說些什麼,隻是冥冥中感覺到她似乎非常害怕。想了一想,劉長玥幹脆俯倒在地,努力克服對黑暗的恐懼,扭動著身子朝她身邊躋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