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清清白白地來,還讓它清清白白地去,它留在人們心目中的永遠是潔白如玉的美好形象。
豆腐青菜,各有所愛;而我豆腐青菜都喜歡,餐餐都想吃。尤其是上次學校組織體檢,查出身體有不少問題,醫生叮囑多吃蔬菜,更讓我與豆腐青菜的關係深了一層。其實,相比而言,豆腐還是比青菜貴,人稱豆腐是素食中的“肉”,是蔬菜的“領軍”者。想起那艱苦的歲月,能吃上一餐豆腐,則是打了一次不錯的“牙祭”,不逢年過節是吃不到的。
豆腐傳說是魏晉時淮南王劉安最先製作的。劉安篤信道教,為了得道成仙,煉丹藥以求長生不老。一次偶然的機會,在對黃豆進行熬煎後,竟然煉成了一鍋白玉般的豆腐,且口感十分不錯。於是,這種技術就傳到了民間,豆腐也成了膾炙人口的佳肴,淮南王變成了豆腐王。說來也奇怪,好多事情本來隻是為己所用,但久而久之,則成了造福人類的善舉。因此,人們記住了劉安,記住了這位不經意間為人類造福的人。
製作豆腐並不難,家鄉的農婦人人都會。製作程序不複雜,先是將一定分量的黃豆(也可以是黑豆)經磨碾破,再將豆殼去掉,倒進木桶裏,用水浸泡。待豆瓣浸發脹後,又放到磨盤裏碾磨,黃豆碾碎後會變成充滿豆漿的細渣。將這些豆渣裝進特製的布袋裏,把袋口用繩子捆牢,放在大飯盆(一種大木桶)的缸架(長方形的木架)上,使勁用雙手揉搓。在強力的作用下,豆漿從布袋裏源源不斷地滲出,其中也有不少水分。然後,把這些混合了水的豆漿放在大鍋裏,加上適量的鹵料,燒火蒸煮,水分慢慢蒸發,剩下的就是純豆漿了。如果要做豆腐皮(很薄,腐竹就是這樣製成),可以將豆腐的膜一層層揭起,掛在竹篙上晾幹,一塊豆腐皮就製成了。燒來吃,比現在市場上賣的腐竹好吃多了。最後將水豆腐從鍋裏舀出,放在鋪好了飯布巾的大筲箕(竹製的器皿)裏,壓上一塊厚實的木板,濾幹豆腐裏殘存的水分,一整塊結實的豆腐也就產生了。把豆腐一塊一塊用刀切開,簡直就是一塊塊白玉,但比白玉柔和,不亞於美妙的藝術品。
記得小時候,逢年過節,娘總要做豆腐。人常說,豆腐好吃磨難捱。一勺一勺的黃豆,倒進磨眼裏,全靠一下一下地推磨,一推一拉,很費力氣。有時我也會換下娘,但大多數時候我是打下手,用勺子往磨眼裏倒黃豆。推不了幾下,我就推不動了,還得讓娘來。娘總是笑著說:推不動了吧,快快長大啊,到時候我春仂就會幫娘推磨了。是啊,我也這麼想。可是,長大了,參加工作了,一直沒有機會實現娘的願望。以前總是想,不急,時間長著呢,總會有機會的。誰知,這一點點願望竟也成了泡影。娘犯了腦血栓病,連說話走路都不能了,何況是磨豆腐!人啊,總是有諸多的遺憾,有的甚至讓人遺恨終生。
那時候,喝著娘做的豆腐花(比豆漿要稠多了),裏麵加了白糖,簡直就如同喝瓊漿玉液,不,瓊漿玉液哪裏有這麼甘甜可口,這是娘親手做的啊!直到如今一想起來,心坎的最深處都是甜甜的。吃著娘煎得兩麵黃澄澄的豆腐,感覺特別有味,特別幸福,勝過吃魚吃肉。這裏麵蘊含著娘的情,這是做兒女一輩子忘不了的啊!
把豆腐再切成一寸見方的小塊塊,放在木桶裏,一層稻草稈一層豆腐,上麵用木板捂嚴實,放上一個星期。待其上麵長了毛,再把這些長毛的小豆腐沾上辣椒末和少量的食鹽,裝進壇罐或玻璃罐頭瓶裏,倒進少量的白酒,大概過了一二十天,就成了香噴噴的黴豆腐。黴豆腐不同於新鮮豆腐,它屬於醃菜類。早餐吃稀飯,吃點黴豆腐,感覺特別有味道。母親沒生病時,總要裝滿很多玻璃罐頭瓶,讓我們兄妹下鄉時帶回城裏慢慢吃。每當我吃到這些時,眼前總會浮現出娘磨豆腐的身影。如今,妻子雖然沒條件磨豆腐,但也會從菜市場買來新鮮豆腐製作黴豆腐,提醒我不忘母親的愛。
何止是煎豆腐、黴豆腐,豆腐還可做成各種菜肴。青菜豆腐湯,一青二白,是解油膩的佳品;豆腐燉肉、燒魚,讓葷腥也具有芳香;就是特製的臭豆腐,也被人譽之為“聞起來臭,吃起來香”的佳肴;至於油炸的豆腐幹,則是垂涎欲滴的小吃,老少皆宜,人見人愛。有一次,我還吃了一次豆腐燒泥鰍,泥鰍都鑽在豆腐裏麵。我不解,食客告訴了我原因。原來是把豆腐和活泥鰍一起放在鍋裏,裏麵加的是冷水,慢慢地燒火加熱。溫度升高後魚鰍受不了,就拚命地往冰涼的豆腐裏麵鑽,才有了這種泥鰍豆腐。這種烹調方法,味道不錯,但我聽了介紹後,反倒吃不下去了。這是不是有點虐待動物之嫌,反正我是這麼認為。這樣一來,就違背了豆腐王劉安的初衷了,幹嗎要用這種方式塗毒生靈呢?真的不應該。
是啊,豆腐不容許有半點玷汙、半點褻瀆。它清清白白地來,還讓它清清白白地去,它留在人們心目中的永遠是潔白如玉的美好形象。
隻有整個人類的幸福才是你的幸福。
——狄慈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