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的正月是一年之中最熱鬧、最喜慶、最有人氣的時候。
鄉村的正月是一年之中最熱鬧、最喜慶、最有人氣的時候。年前在外地打工的人們歸心似箭,買火車票,坐火車,陸陸續續地從千裏之外在大年除夕前趕回到家裏。於是,頗覺蕭條冷落的鄉村頓時熱鬧起來。殺年豬、宰雞鴨、買年貨,忙得不亦樂乎。村裏豬叫聲、雞鳴聲、鞭炮聲、再加上人們見麵問好敘舊的交談聲此起彼伏,好一派幸福祥和的節日氣氛。
除夕一過,正月開始,人們的頭等大事就是拜年。平時凝固的村莊“活”了,又是一番景象。正月的鄉村披紅掛綠,家家門上貼上了門神、年畫和春聯,屋簷上掛上了大紅燈籠。貼門神春聯由來已久,宋代大文豪王安石的《元日》詩中“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說的就是這一景象。掛燈籠倒是這幾年才興起的,以前隻有有錢的大戶人家才掛;如今,大家都富裕了,一般百姓也掛了起來。這一掛,讓整個山村的夜晚變得亮堂堂的;加上放焰火,鄉村的夜空璀璨多姿,火樹銀花,一點也不亞於城鎮。
一天之內最熱鬧的時候是早中晚用餐的時候。正月拜年,初一族黨,初二母黨,初三妻黨,然後才是其他親戚。傳統規矩,沒有上級的紅頭文件,但印在人們心裏,代代延續,可不能有半點含糊。如果初二了,你不去拜娘舅的年,你就要挨娘舅的批,受輿論的譴責。也難怪,“天上的雷公,地上的舅公”。你的血脈來自哪裏?沒有老娘舅哪來的你?何況一年到頭,為謀生計,養兒育女,背井離鄉,也沒有怎麼關心過他老人家,正月了,怎麼能不去看看。真的要佩服祖先的智慧,用過年的方式讓人們能按時進行感情溝通,不至於疏遠了親情。我想,這應該就是中華民族比其他民族凝聚力更強的原因之一吧。於是,你來拜年,我當然要拿出家裏最好的東西盛情招待。外甥來了,家鄉風俗,碗麵裏除了不少於兩個荷包蛋和精肉片外,少不了一隻雞腿。記得小時候,去舅舅家拜年前,娘總要提醒我別吃光雞腿,精肉也要多剩點。因為那時候生活艱苦,舅舅家外甥多,這隻雞腿還要放到晚來的人碗裏。常聽說有的人家雞腿根本就是生的,吃不得,隻作擺設。如今這種事情隻是一個辛酸的回憶了,哪家不是魚肉佳肴擺滿了桌子。勸酒聲從這家飄出,又從那一家飄出,整個村莊都氤氳在酒香之中。如果碰上老表們酒量不相上下,喝得難解難分時,更是熱鬧得不得了,仿佛不喝得有人趴下就是不盛情。誰還稀罕吃碗裏的剩雞腿和精肉!
正月鄉村的道路上也顯得特別有人氣。近年來,建設新農村,道路硬化,再不像以前要走羊腸小道,即使是下雨天,也可以穿皮鞋,不擔心泥濘路滑。從初二清早開始,道路上小汽車、摩托車以及步行的人們車水馬龍,絡繹不絕。別小看了鄉村中的打工仔,他們中不少人在外麵打拚多年,發了點財,有的還是規模蠻大的企業老板呢,也有不少大公司裏年薪十幾萬的高級白領。他們回鄉開的是私家小轎車,到娘舅等親戚家拜年當然是開車去。現在鄉下人也知道“寶馬”了,知道什麼車高檔。喇叭一響,屁股冒煙,也為娘舅長了不少臉。就是一般人,家家戶戶最少都有一輛摩托車,真正步行的,隻是年齡大點的人和小孩。於是,道路上小汽車、摩托車來來往往,喇叭聲老遠就能聽見,鄉村的路在正月也格外的熱鬧。
正月初七過後,年也拜完了,鄉村並沒有靜下來,這時候又開始了遊龍。一個村莊如果遊龍,全村男女老少都得傾巢而出。這種熱鬧不同於拜年,仿佛就是在舉辦一次體育運動會。走村串鎮,把喜氣傳遍村村落落,直攪得鄉村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口空氣都沸騰了起來。這是鄉村正月熱鬧的頂峰。
也就在人們鬧完元宵,青壯年又要開始踏上打工之路了,有的人走得更早,鄉村仿佛一下子回歸了平靜。留守的老人,尤其是小孩還不很適應。漫長的一年又悄悄地開始,也開始了人們心中漫長的等待。是啊,熱鬧好像短暫了點,但是也無遺憾。如今通訊網絡如此發達,手機電話已普及,輕輕按幾下,就聯通了父母兒女的心,讓他們又共同期待著下一個團圓的除夕和喜慶的正月的到來,他們知道,下一個正月肯定會更熱鬧,更祥和!
幸福越與人共享,它的價值越增加。
——森村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