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見狀,不急不緩地將她扶起,這才開口道: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在下隻覺得姑娘甚為有趣,便鬥膽想與你結識罷了。”
她的唇角模糊開一絲溫暖的笑意,在陽光下更顯得撥人心弦般的愜意。
“在下即墨亦簫,姑娘不介意的話喚在下''''即墨''''即可。”
別人都把名字報上了,她豈有不說之理?便回到:
“獨孤木落。喚我''''獨孤''''即可。”
即墨亦簫聞言釋然一笑,麵容清華高雅,單看一眼也是賞心悅目。他明顯心情極好地與她攀談起來,即使獨孤木落本不是什麼健談之人,也被他撩撥起了幾分興致,時不時嬉笑一二。見他不僅博古通今,談吐不凡,而且極為善解人意,所聊之事無關風月,倒有幾分棋逢對手的灑脫在裏麵。獨孤木落和他混熟了,也不禁心生好奇,問道:
“先些日子我在吉明,為何不曾遇到過你?”
話剛出口,她便覺得有些不妥,剛想開口修正,卻見他毫不在意地回道:
“前段時間我一直在其他附近的鎮子幫家父辦事,直至近幾日為荷花宴回到吉明來。”
她挑了挑眉梢,道:“江湖人士?”
即墨亦簫似乎是有些無奈地看了她一眼,眸色墨玉一般的春風拂麵,道:
“在下不過是不知名的一介無名小卒罷了,家父是青梧教左護法。”
“青?梧?教?教主是名女子嗎?”腦子裏好像有點兒印象,但是已經記得不清楚了。就這麼冒昧地問出了口,完了,完了,她很想給自己一個爆栗,睡傻了吧?這下,那小子還不把自己當白癡看。
青衣男子果真是詫異地望了她一眼,染上些許笑意,特別是在看見她那般不好意思的窘態後,又極其善解人意地出聲緩和氣氛,道:
“是的。教主顧鶯鶯,的確是以一介女子之身站到頂峰的。青梧教,也算是江湖中一個惹不起的勢力,鶯鶯教主神出鬼沒,一身絕頂的武藝,也鮮少有男子能夠匹敵。”
她敏感地捕捉到了“鮮少”二字,急忙問道:
“那說明還是有的哦?”
“那是自然。”即墨亦簫想了想,道:“江湖內十大高手,鶯鶯教主排名第五,也是前五中唯一的女子。絕情堂主楚榕月,柳葉公子完顏忘川,銀麵修羅公孫宥,以及如意公子,都在她前麵。”
“''''如意公子''''是誰?為何獨獨其沒有姓名?”她道。
看出了白衣女子對江湖幾乎是一竅不通,他也耐心地講解道:
“的確,無人知曉他的名字,幾年前的人物吧,以一柄玉如意,獨身一人,突然出現在世人的視野中,滅了重武門滿門。”
“一個,都不剩?”
“是的,一個也不剩。”
窒息般的沉默。她蹙蹙眉頭,是什麼樣的深仇大恨,使他,連其他任何一個無辜的人也不肯放過?
獨孤木落捫心自問,她算不上好人,她可以眼睜睜地看著旁人在她麵前而死,她也沒少幹過寧可錯殺三千,不願放過一人的事,但是,還是沒緣由地一陣心悸。
這也許就是該死的善良。她明明是嗜血的殺手,但是在她的潛意識裏,似乎還留著一份善良,正是因為它,她才會一次又一次地原諒哲惠向她下的毒手,才會最終死在曾經最信任最親密的姐妹手中。
去執行她最後一次任務時,猶清晰地記得主上深深地叮囑過:
“鬼醫,對任何人都不要心軟。”
“鬼醫”是她的代號,當初主上正是看中了她這種悲天憫人,纖塵不染的氣質,決心要培養一個雙麵殺手,在生與死之間給予人心最大的震撼。“鬼醫”,以醫者的身份,仿佛厲鬼一般地收割人的絕望,收割人的性命,溫柔而殘忍,舒緩而果決,刹那間的煙火芳華,流動在整個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