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旁幾個有眼色的大家閨秀連忙拉住正準備發飆的洪秋,在她耳邊好說歹說了一番,才把她拉到別處去散心,臨走時不忘怨恨地瞪著獨孤木落和瑾染半晌。
吵鬧的人走了,一下子覺得耳根清淨了不少,獨孤木落悠閑地在亭內踱步,這邊瑾染在身後忽然笑著開口,唇角的弧度妖媚橫生,這一笑便把裝掩的純淨擊得粉碎,整個麵部褪去了稚嫩,眼角微微上挑,似罌粟般擾人清華,波光明滅之間,奪人呼吸,致命且誘惑。她道:“想不到,獨孤閣主的口才這麼好。”
白衣麗人回首,目光玩味地挑了挑柳葉眉,聲音透過迷蒙的麵紗,竟然有些異樣的冷氣逼人,道:
“瑾姑娘這樣亂拿本尊當槍使,也休怪本尊拉姑娘一起下水了!”
話畢暗暗冷笑,深不見底的瞳仁之中,詭譎如墨,森然如黑夜中雪亮的刀光。
瑾染,當真是個惹人厭的女人!她是料定了她受不了奚落會出口打擊才不言不語,既然有人會幫自己出頭,何樂而不為呢?自然是坐山觀虎鬥,反正到頭來也不會怪罪到她的頭上!但是她也太小瞧她獨孤木落了,她是那麼善良寬容的人嗎,當然不是!所以,洪秋必須堅決向瑾染道歉!這大庭廣眾之下向歌伎道歉失了麵子,與洪秋結下梁子的,便不隻是她獨孤木落一人了。說到底,這一局,她們算互相扯平了。
聽了她的話,瑾染的眸底閃過一絲奇異的神色,嗬!倒是自己小看了這個女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想到這麼多,且隨機應變,不僅把洪秋氣得半死,而且成功地拉自己一起下水,這般聰明才智,稍稍地令她對她刮目相看了一些。
但,隻是一點點而已,她這般無權無勢的女人,哪怕江雁南格外上心,在這瞬息萬變的棋局之中,難不成,還能翻出多大風浪?
瑾染鮮紅的唇邊扯出一抹冷酷的笑意,蔣璠玘決計不可能放過她,就算她逃過了第一次暗殺,下麵的遊戲,也才剛剛開始。這場對獨孤木落而言賭上身家性命的博弈,一旦決定,她就已經,無法回頭了。
不過是個將死的女人,再強,也隻不過會鬥鬥世家嬌蠻的小姐,逞口舌之快罷了。等她的事成了,留著也沒多大用……她斜斜地望了獨孤木落一眼,用極其平穩的語調,慢慢地說:
“獨孤閣主,是在威脅我?”
白衣女子霎時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那一眼中的冷蔑刺痛人心,如同生長著倒鉤的蕁麻,將細小的刺一根根地紮進血肉裏,再用茫茫無邊的雪原,凍住所有生存的希望,冷冽而不帶有任何申請,卻在一刹間,寒氣入髓,手腳冰涼。
然後在不曾回神時,她一向平靜帶幾分清冷的聲線緩緩響起:
“這不是威脅,是提醒。”
瑾染聞言,身子顫了顫,也沒再說什麼,神色複雜地望了獨孤木落一眼,道一句:“失陪”,便匆匆離開了。
目送著那身錦衣遠離自己的視線,白衣女子同樣也是神色複雜,這女人,難道知道些什麼?還是說,她也參與了那件事?
那時眼中一瞬的輕蔑,騙不了人的。
可,我沒有證據,不能無端地去猜忌她。
“姑娘,你沒事吧?”
身旁有一聲略顯擔心的問候,聲線平和舒緩,讓人不禁想起碧波萬頃的湖麵,自通透中帶三分華麗。
她淡淡地偏過頭去,是他?那個替她說話的青衣男子,正含笑望她,眉目極其溫順,俊雅仿佛融入了身後一片搖曳的蓮池,一下子叫人生出心安的感覺來,君子猗猗,容止似玉。
她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向他微微欠身道:
“原來是公子,正好,我在此謝過公子相助之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