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古樹
7棵古樹,雙鳳橋外2棵,橋內5棵,大戟科,重陽木屬。 7棵合抱古樹,呈北鬥星排列,綠雲罩住半個村子,是荊坪古村最具古韻,最為亮麗的風景。
7棵樹都是長青樹,冬天落一地葉子,卻從未見發芽長枝。樹幹上都長滿寄生蕨類,青蔥蔥如一身“綠羽”。有棵“母樹”,身上寄生5種不同的樹,分別為觀音樹、苦栗樹、金臘樹、剌桐樹、槐樹。有兩棵樹隔路交叉,似結連理,村人稱為“夫妻樹”。有棵大樹,肯定是樹的“爺爺”輩,已是不堪歲月重負,慢慢向路邊傾斜,為古道上空撐起一張蒼老的“弓”,“弓”下能容兩個攤子賣冰水。騎馬從樹下悠悠穿過,頭上罩了塊斑剝的綠雲,意境綺麗。
是什麼年代什麼人栽下這些大樹?史無記載。這個村的文化站長張化有訪問過好多老人,都說不清楚。路邊有個黑瘦的老石匠在叮叮當當揮錘鑿石,石花在錘下飛濺。我湊上去問他:“老人家,多大歲數?”
石匠停錘抹汗,笑著說:“不大,才78。”
我問:“你曉得這些樹是什麼年代的?”
石匠沉思片刻,“我小時候,樹就是這個樣子;聽老輩說,我爺爺的爺爺小時候,也是這個樣子。荊坪沒人能說清它們到底有多大年歲。”
遇大樹如仰古賢,如對至尊。荊坪人崇敬大樹。那棵橫斜的樹幹上,鄉人貼了許多紅紙條,上麵寫著孩子的名字,這是拜“樹幹娘”,祈求驅邪避災。大樹本來就是人類的庇護,人類離不開大樹,大樹是人類文明的搖籃。
帝師潘仕權
荊坪村鍾靈毓秀,曾出過許多傑出人才。潘氏宗祠神龕上,最榮耀最顯赫的是清乾隆時期的大人物潘仕權。
潘仕權是個大學者,精象數音律,著有學術著作《學庸一得》、《洪蒼九疇》、《大樂元音》等書傳世。說“傳世”,我沒有看到,本地年輕人也沒看到過。荊坪村原有的轉角樓、德經坊等建築中藏有不少古籍,“文革”一把火,已使這些藏書片紙無存。
史載,乾隆幼時貪玩成性,五歲發蒙讀書,聘請幾個蒙師教他,他都不予理睬。後來聘潘仕權作帝師,潘用“天命之為道,人命之為性,道也者有不可布予力也”的道理為乾隆開蒙,乾隆很感興趣,竟與他討論開來。據說,潘仕權的以道治天下、“不可布予力”的仁君思想,對乾隆一生影響很大。
伏波宮
此官建在荊坪“魚頭”上,是“魚頭”上唯一的一座古建築。為磚木結構,占地麵積200多平方米,門額上隸書“伏波宮”三字。
門前有道古碑,字跡已模糊,烈日下,我盤膝坐地仔細辨認,得其大意:此官為明萬曆四十五年(1617年)重修,清鹹豐八年(1861年)秋擬遷廟岩頭園未果,重建未遂,留官至今。現存主殿結構保留了許多早期作法,製作工整,裝飾華麗,可為後人借鑒。1987年3月公布為懷化市文保單位。
後殿左牆有大幅壁畫“龍鳳呈祥”,右牆有相對應的壁畫“鯉魚跳龍門”,當年鮮豔的色彩和優美的線條依稀可辨。
伏波官的地理位置很特殊,舞水河就在門口急彎而過,麵對“浪頭水驛”,當年河水湍急,潭深石險,是行船的險惡之地。
荊坪野老相告,此地原為十裏長街,伏波宮是街的北端,柴炭集市交易十分發達。浪頭水驛是大碼頭,通江達海,市井繁華,舞水此段河麵又極險惡,特請伏波將軍鎮守於此,保一方平安。
當年有個特殊規定,過往船隻,篙頭都要用布包上,以免撐篙時驚動河神。可見當時船民誠惶誠恐的情景。 往昔有船歌唱道: 辰州白蓉瀘溪縣,浦士江口到銅灣,安江洪江黔陽縣,竹站公坪芷江管,清溪交溪玉屏縣,河水直到黃坪轉,四十八灘到雲南。
千裏溉水沅水,順水流舟,搶灘渡險,“四十八灘到雲南”。這伏波官前的浪頭灘,也是一險灘。
湘西水域,重要碼頭,幾乎處處都有“伏波官”,是紀念東漢伏波將軍馬援的。
史載,西漢路博得、東漢馬援受封為伏波將軍。唐朝劉長卿詩雲:盛府依橫海,荒祠拜伏波。現代學者王闓運有文:抗急疏而清使,舉偏師以伏波。都有平息變亂的意思。每逢河流險灘處建伏波官或廟,是船民祈求征服波浪,保民平安。 荊坪的這座伏波官,經400年風雨,破敗不堪,四周荒草沒膝,僅剩大殿一座空架,已是岌岌可危,真個是“荒祠拜伏波”。門前的湃水也是水落河淺,當年灘險水急的景象和十裏長街的繁華,隨江河文明的衰落,成為了一個逝去的夢。
潘仕權故居旅館
迷魂陣似的青石板巷左拐右彎,兩邊都是“荊坪院子”。
在懷化,在湘西,“荊坪院子”或叫“中方筒子”,是很有名的。高高的青磚砌或黃土夯築的院牆,精致的院門,院內青石鋪地,有水井,有農具家什,都整理得井井有條,地麵也掃得幹幹淨淨。農家大院和有階基的亮堂農合,處處都透著豐足恬靜和安適。
一個大院的門口掛著“潘仕權故居旅館”的招牌。走進堂屋與主人閑談,得知這裏原是潘仕權老宅,住著其嫡係後人。隔個院子,說是他的書房,隔三個院子,說是他的客廳。現有的院子,顯然是改變分隔了的。有的厚實的院牆,牆體是青磚砌麵中間築土,牆頭有野生叢竹,顯然擁有古老的曆史。原客廳大門的石柱上刻有對聯:隨處體認天理,出門如見大賓。橫批是“居仁有益”。可見這位帝師一生崇尚“仁”“理”的風範。
“魚缸”
當年潘家老宅到底有多大,建造得如何花團錦簇,潘家後人也說不清楚。
隔兩個院子,走進一個院子,院邊有一個奇特的“魚缸”。“魚缸”雕在重約一噸的灰色花崗岩上,岩體成扁平台狀,約l平方米台麵上刻著圓形水槽,中央有一雕花圓盆,水槽中刻著兩兩相對的4條鯉魚。主人向槽中倒進一桶清水,4條魚似在遊動,翩翩然欲躍出水麵。
更讓人叫絕的是,4條鯉魚尾部都浸潤著一塊紅色。這紅色不可能是作假塗上去的(我伸手到水中又洗又擦,紅色依然;參觀完全免費,這鄉野僻地不可能、也不值得用激光之類的高科技來惑眾)。灰色花崗岩體本身也不可能如此恰到好處地分布四個“石眼”。
“魚缸”是農家修房時在宅基地裏挖出的,以為是墊基墩石,毫不在意棄於牆角。有晚,滿院月光,無意間一瞧,那石上的四條魚好像在活蹦亂跳。他這才請來幾個人,抬出放到院中顯眼的地方。後來看的人多了,他才做了玻璃罩,當寶貝一般罩起來。
《湖廣誌》載有一則軼聞:郴州支邑村民圃地,昔之仕宦故宅基。其畔有池,常見雙鯽比翼而嬉,經數歲無他鱗,民投網取之不可得。後澤竭,於泥內獲一銅盆,中鑄兩魚,形與相見者不異。注水,潑刺於前。 其事,與石缸相似。
“魚缸”有什麼用
這魚缸原來有何用處?各有說法。荊坪不少人說,“魚缸”是潘家用來墊水缸的。
再富有的人家,也沒有必要在水缸墊底刻上如此精美的圖飾和四條栩栩如生的鯉魚。《紅樓夢》中的大觀園,也沒有這樣的飾物。這一說,顯然不能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