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我和一個朋友走進了一家小小的理發店,朋友在店裏找了個女朋友,就是那店主,那是在夜間,小城,已被斑斑點點的燈光,裝點著時,才進小店時,已沒生意了,朋友就和店主,一個年青美麗的姑娘去裏邊聊了,有一個姑娘,是在這裏充當學徒的,在店外,我手裏拿了一本紅與黑,就埋頭讀書,這姑娘就在旁邊坐下,很大方地問我看的什麼書,我把書給了她,她翻了最後幾頁,又給了我,她問我這書好看嗎?我說這是名著,一定好看,我問她愛看書嗎?她說愛看,不過沒時間,接著,我給她說了我在教書,她說了她是什麼地方的人,到朋友出來了,我們就走了,走時,我沒有給她打招呼。
我後悔我沒給她打個招呼。
後來,我就一次又一次,從那片小店前走過,我這次來縣城是學習,我的中學和師範都是在外地上的,對這小縣城,我一點也不熟悉,在學習之餘,下午的時候,就倍感寂寞,不由自主地走出,在縣城的街上,頻頻獨步。
我不止一次地經過那小店,每次經過那小店時,我都沒有勇氣進去,和她繼續聊那夜無眠也許還沒聊完的話。
我後悔,那夜走,沒有打招呼,如果打了招呼,她說一句:有空來玩啊!我就還有機會走進那片小店裏,可是,此時,我一個人不敢進去。
每次經過時,都見到姑娘在店裏,或給人理發,或坐在那椅上翻書。
多少次經過了多少次,我都沒敢進去。
今夜,學校裏來了熟人,我們一塊上街去轉,老遠,見到街燈中走來一位姑娘,這是夏天的夜,很涼爽,那姑娘穿著碎花長裙,清幽的燈光下,她是那麼美麗,她本白嫩的臉,越發白皙,她的水汪汪的眼,越發的水靈,她從旁邊,慢慢地,慢慢地過去了,她望了我好幾眼,我也看了她幾眼,我想向她問聲好,可是,我不敢。
她從我身邊過去了,過去了,又默默地,默默地遠去了,消失在了清幽的燈光的遠處,我回首,呆呆地望了她好久。
我馬上,要學習畢了,要回我的學校了,這幾個月來,我一次次的經過那片小店,我一次次的都沒敢走進那小店,而今夜,見到清幽的燈光下,美麗的她,我的心裏,在離別前有萬般的思索,我不知道,我是否還會遇到她,我不知道,與她還有相談的機會。
我後悔一次次經過小店而沒有走進去,緣分就在那小店裏等我,可我卻沒有走進去。
我的同事們,哈哈笑著,她們也許不知道我的心深處的這個秘密。
緣分,也許就在走進或走出小店之間。
“伏在桌上,給你寫信的時候,窗外正下著雨。是霪霪的春雨,從簷上落下,嘀嗒嘀嗒的,好一首首好聽的樂曲,在樂曲聲中,不禁讓我回想起往昔的一些日子。而回想起那些日子,麵對現在早已離開去遠方的你,一切都成為夢一般的記憶……”寫到這,文生寫不寫去了,就仍下筆,呆呆地望著窗外發呆,他的心,忽兒被忽兒回憶起的關於她和麗君的往事,和此時獨守著這空寂小屋的現實,心被揪的生疼,他感到了莫名的傷,心也如被懸著一般,莫名地難受。
與麗君在一塊,那已是三四年以前的事了,麗君沒有聽他的話,留下來陪他,與他在一塊度過了那個春天,夏天,到秋天,樹上有果實了,可是麗君卻義無反顧地走向了遠方,使文生一下陷入到了極度的莫名的痛苦中,天一下似變黑了,陽光也失去了色彩,世上的一切,似已都與他無關了,一切的喜笑都是別人的,他隻感到他在這世上什麼也沒有了,他是多餘的了,文生便想到了死,在那漆黑的睡不著的夜裏,感受著這山村死一般的沉寂,往事,便如毒蛇來咬噬他的心,文生就感到自己如躺在活棺材裏,幾次,他都做好了死的準備,以此來解脫痛苦,他感到,那往事折磨著他,太痛苦了,這麼活著,真的還不如死。
可是,文生卻下不了手。他感到,生死對他來說,真的無所謂,但是,他想到了殘破的家,想到了家中的母親和幼小的兄弟,他死不下去,父親的突然病故,對母親的打擊已夠大了,母親需要安慰,兄弟需要人照料,自己如果就這麼死去,他不明白母親怎麼活下去,他覺得自己不能不負責任自私在一定的時候,人不是為了自己活著,人活著,往往是為了自己以外的好多人,是親戚,朋友……這麼,文生便打消了死的念頭,任痛苦折磨自己,咬噬自己,痛苦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