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挽袖補韻調江南(2 / 3)

老爺子走後,一位叫秦小風的秦家家丁帶著我們在府裏四處走走看看。

小風帶我們去看秦七曾經提起過的,皇上賜給秦家的那條河川,出了宅子後門就能看見秦家的那條河。路上曾聽當地的老百姓稱讚秦太爺爺說“秦將軍是大慈大悲之人啊,當年連著三載蝗災,莊稼顆粒無收,秦淮河又有令說不許垂釣捕魚,全鎮的人就靠著秦將軍布施的魚米才能渡過一災”。

而今見到秦老太爺也是一副喜氣祥和的樣子,真難想象當年馳騁沙場的時候,秦老太爺是怎樣的樣子。

坊裏一同來的孩子陪我熬了一夜,打了一宿的麻將,此時也隻有我還是精力充沛的,他們早就補覺去了,於是我就坐在岸邊鋪好的青石板上好好的享受了一下得來不易的安靜的垂釣,直到有人來叫我吃飯。

回去的時候,剛要從後門進入,一抬頭,卻發現匾額上寫著“謝府”,便問小風是怎麼回事。

小風說這宅子是當年老太爺相中了的,本來皇上想在這鎮裏最繁華的地段給秦老太爺蓋所大宅子,可秦老太爺嫌奢侈,就跟皇上說相中了這處沒人要的老宅,皇上命人修繕宅邸,可是後門不起眼,也一直沒人注意這匾額子,今兒倒叫我給發現這個bug。

再後來吃飯的事就不細表了,我的吃相並不好,不過倒是讓秦太爺爺和王太爺爺兩位開懷大笑,兩位的盛情也是難卻,幾碗百年陳的花雕喝的我臉紅撲撲的,倒還沒醉(可能是因為吃大閘蟹的時候沾了蟹醋,聽說醋有解酒的功效),不過老爺子怕我喝多傷了身子便沒讓我再多喝,吃飽喝足了,困勁兒也來了,當著一桌子人的麵,竟然趴在桌子上就著了。迷迷糊糊的都還能聽到秦和王兩位太爺爺爽朗的笑聲。

……

“都說乾隆帝愛下江南,這等景色便是棄了江南住上一輩子也值了。”小玉微微側身沒有看著我,這話卻是對我說的。

倒不是他不尊重人,此時他整執著一支狼毫,專心的用黑色的墨去繪河岸邊那被夕陽映的火紅的荷瓣。

我揉著惺忪的睡眼,今天是被他叫起來的,起來的時候已經中午了,剛跟秦太爺那兒問了安,便被小玉拉了出來,說是要采風。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呢,小玉早就把我拉到了秦淮河的岸上。

小玉的全號是“怡紅琢玉”,第一次在琅琊榜上見到這名字的時候,著實笑了一番,記得當時還說過“看得出,這廝定是性別男,愛好女,又是位憐香惜玉的主”,笑點又是“怡紅”這二字,這二字便和揚州最出名的風月場的字重了,叫做“怡紅院”,那地方我和七爺倒是去過幾次,有位撥琵琶的女子便是從我洛神坊裏被請去演藝的。我囑咐過老鴇兒不準收錢,咱家可不是賣藝的,賣身……就更是萬萬不能了,就算是家裏窮了個叮當山響,我去賣身,也舍不得我家這些丫頭小子們出去給人賠笑臉不是。

說來說去有點跑題,便再提到小玉身上來,小玉的真名我也是知曉的,但是讀起來拗口,不如我第一次見他時候張口就來的“小玉哥哥”來的順口。相識有了些時日,這麼叫便越來越順口了。久了,便覺得“怡紅”這兩個字並不可笑了,小玉的確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即使是哪家的女子家境所迫流落了風塵,他看了不忍,也要幫上一幫。有幾次為了這種事,還和幾家常去喝酒的場子結了梁子,坊裏的小子們把人家店給砸了,搞得我再不太好意思去玩。

正笑著想以前陳穀子爛芝麻那點事兒呢[洛神坊眾人:你就找借口吧,明明是坐著睡回籠覺],卻被小玉給搖醒了,剛要發作,他卻道:“你聽。”

靜心一聽,聽到這秦淮河岸之上青樓風月之中,有一女子正抱著琵琶彈唱。綿綿軟軟,柔聲細語的,直唱到人心坎裏去。

此時他畫早已畫完,正在側邊的留白處題詞:

“花似火水如藍笑靨亂伊人香”

寫了這句之後,思索了一會,卻留了一句的空,然後接著寫上:

“六朝心事付風雨秦淮河岸誰人唱

一曲千古輪回又抱琵琶輕聲彈”

寫完了卻半天想不出下一段和空白的那句,便自己一個人去找石子打水漂——找靈感,我就坐在畫旁看攤,順便看他打水漂[因為我實在太無聊了……]

這時一個書生摸樣的人走了過來,看到小玉畫的那畫,稱讚了幾聲。看到那畫上有詞,便湊上前去,大聲念道:“花似火,水如藍,笑靨亂伊人~香!”

那人問:“這第一句怎麼寫的這麼色啊?還‘笑靨亂伊人’?你以為你是瑪麗蘇啊?!”

我聽到了,不遠處的小玉也聽到,小玉打水漂的姿勢定住了,然後突然倒地抽搐——當然,丫是笑的,而我呢,剛才那股子無聊勁兒和困勁兒全散了,我不說話,靜等那書生繼續念下一句。

於是書生跳過那行空白,繼續帶著感情朗誦道:“六朝心事付,風雨秦淮,河岸誰人唱!”

然後品評道:“嗯嗯,這句不錯,不過‘風雨秦淮’什麼的是不是太戰爭了點,而且這人是誰啊?都戰爭了還有心思站河岸唱歌?丫有病吧?!”

我憋不住笑,書生白了我一眼:“有什麼好笑的?!”

書生見我沒理他,隻顧笑自己的,便也不再理我,繼續飽含深情的念:“一曲千古,輪回又抱琵琶,輕聲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