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挽袖補韻調江南(1 / 3)

【洛神記事】之[挽袖補韻調江南]

舊曆·辛卯

前陣子受執勤的七爺囑托,來探望他的曾祖父——曾經馳騁沙場的一位名將,老人家住在一處深宅中,就算是宅裏有家丁伺候著,七爺還是不放心,就托我到這裏來看看,順便領略一下秦淮美景,於是我便拉著坊裏一眾不需執勤的孩子從洛澤州出發,坐船前往。

大概是卯時,船就靠岸了,按著地址一路打聽著找到了烏衣巷裏那所位置偏僻的宅邸,推開門,見一眾家仆在院子裏忙著打掃,一打眼卻認出了年邁的將軍,盡管威武不及當年,但那等風範卻一眼就能認得出。

“秦太爺爺!”我張口便叫[太爺爺就是曾祖父,所以不要理解為老人家叫秦太,噗]。

老將軍放下手中的活計,抬頭看到我,問道:“……你是?”

“我是您重孫子的秦宇朋友,洛澤洛神坊的小詩。[臥了個槽(語氣詞,這是語氣詞),原來這就是秦七的真名啊?!來來來,讓我唱首《鎮命(真名)歌》(噗,隨便胡謅的名字,大家千萬別當真!)]”

“是小七常在信裏提起的詩老板吧?快進來,快進來,”老人家走了過來打量著我,“小七在信裏啊,總說你一點祭祀的架子也沒有(關於祭祀這個職位,之後的章節裏會解釋的),可不嘛,哪有個祭祀帶著隨從卻自己拿這些大包小裹的。小王八!”

後來這句聲音洪亮的,不是對我說的——被叫的這位,是跟老爺子東征西站幾十年的隨從,姓王,“小王八”是秦太爺爺對這位一次呼吸都沒結束便立刻跑到我們麵前打量我們的老人家的昵稱。

我對這位年輕時陪著老將軍出生入死,即使在年邁後還守衛在老將軍身邊的老人家有不少好感——最難能可貴的朋友不一定大風大浪的時候伴隨你的,卻一定是在最平淡的時候幫你驅趕寂寞、守候你的,這,也可以稱為知己了吧?

沒用秦太爺爺介紹,這位王太爺爺抓起我的手激動道:“您就是洛神坊的詩老板吧?”

我有點錯愕的點點頭。

“謝謝您對我們叫小七那孩子的照顧,他年紀小不更事,平時說話嘴不饒人,要是對您有什麼得罪,看在咱家老人的麵子上也請您多原諒了。”

不更事?我的天哪,這老人家在說什麼?!七爺在我洛神坊做管家可不是因為我們倆相熟,完全是因為他過人的才華和了不得的為人處世,說他“不更事”?我打死都不相信;而且平日裏,竟是我發小孩子脾氣氣他來著,這王太爺爺說這些給我弄的臉通紅——不好意思了。

“您完全不用這麼多慮,秦宇在坊裏跟大家相處的很好,從來不惹麻煩,倒是我隔三差五的給他找麻煩呢。”我笑著說。

“應該的,應該的。”老人家笑著說,“來了還沒歇息呢吧?吃過飯了沒有?”

“還沒呢,”要問我是誰?!我可是厚著臉皮滿天下蹭吃蹭喝的主兒啊,於是笑嘻嘻的問王太爺爺,“有什麼好吃的沒?”

“詩小子來著了,聖上命人從澄陽湖送大閘蟹過來,大閘蟹前腳剛進門,沒等放池子裏,還活蹦亂跳的呐,王太爺一會兒把它給你辦了。還有前幾天剛從南海送來的海參、海兔、海膽,小七那孩子在信裏不停的囑咐我們說你喜歡吃河鮮海鮮,老爺提前幾天就——”王太爺爺剛要說話卻被秦太爺爺給笑著打斷了。

“孩子們剛到,還沒歇息呢,叫你過來幫忙拿行李,怎麼扯這麼遠去了,”秦太爺爺卸下我身上的大包小裹遞給王太爺爺,“拿去,把孩子們安頓好咯,我先去挖我爹藏的那壇百年陳的花雕。”

老爺子一提花雕,我感覺的眼睛立刻就放光了,來這裏,除了吃,必然要衝著這兒的名酒——“花雕”使勁啊。

傳說中的狀元紅或是女兒紅,多數都是把這種叫“花雕”的酒埋在樹下,等女兒出嫁或是兒郎金榜題名之時拿出來給大家分杯喜氣,若是女兒終身未嫁或夭折了,這酒便叫不得女兒紅,叫做“花凋”酒,久而久之,便被大家叫成了“花雕”。女孩夭折是悲傷之事,誰也不希望喝這花雕酒,所以這裏有一句話就說“來壇女兒紅,永不飲花雕”。

雖然是這麼說,但七爺卻給我提前透露說他太祖埋下的這幾壇花雕都是另有故事的,叫我放心大膽的喝,所以小詩我就更無所避忌、無所畏懼了。

曾經在浙江一個叫烏鎮的地方喝過一次女兒紅,是坊裏的女孩兒出嫁,也是家釀的花雕酒,但在那種喜慶的場合,這酒便叫女兒紅。喝女兒紅是喜事,自然喜歡多飲,連著喝了兩三壇,後來喝醉了,躺在灤河岸上做了一場大夢,後來便有了《菁華浮夢》這首歌,坊裏的孩子總問我為什麼明明喜歡管那首歌叫《女兒紅》,祭祀的時候卻從來隻叫它《菁華浮夢》,絕不說是《女兒紅》,我便說,那夢太美,故事太悲,舍不得祭祀時叫它那麼淒美的名字。

關於那夢,我們另開一章說吧。

第一次來秦家,王老爺子把我們安頓好、行李放妥了,便立刻去親自下廚了,臨走前吩咐下人帶我們在府裏四處轉轉。

“別出府裏,要不然一會兒吃飯叫不到你,吃不到好東西哭鼻子可別怪你王太爺爺。”老人家對我們這些後輩的親切,不像是對重孫的朋友,卻像是對親重孫一樣的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