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意思。
空氣中似乎傳來一句,隱約的低喃。
?
在懂事以前,大輝就認識了繪畫。除了繪畫以外,自己沒有其他存在的價值,但他卻也無法在繪畫中把握到自我。於是現在的他,越來越有否定自我的傾向。
自己隻不過是幾問一陽的一部分,無法表達自我,也無權反抗。
小學時期的大輝,每天放學後都看著同學們從無聊的課業中解放,到處去玩耍,而自己總是馬上乖乖回家。
因為父親禁止他跟朋友們一起去玩。
跟同年紀的孩子交朋友,會損害對藝術的敏銳感受,也會不小心受傷,基於這些理由,他連跟朋友玩樂的自由都沒有。
一開始,繪畫隻是一種純粹的樂趣,但時間一久,大輝越來越感覺到痛苦。雖然他一直都瞧不起那些同學,卻又羨幕別人可以邊抱怨考試邊去上補習班。
所有被苛求的痛苦,所有的艱辛,都在繪畫中尋求慰藉,希望在畫圖的過程當中遺忘不愉快。
可惜,還是有父親的存在。
想要達到父親的期望,想要被稱讚,這些念頭太過強烈,太過沉重,終於把自己的心也給壓垮了。如果依照自己的喜好隨心所欲地作畫,就會被父親駁斥,說是上不了樓麵的作品,但迎合父親的標準去畫,又被批評得體無完膚,硬要逼他壓抑內心的情感,畫出能夠得獎的作品。為了逃避痛苦的心情,隻好讓自己沒有想法,成為一座機器,自動地畫出父親要求的作品。
跟別人保持距離。不對任何人產生情感。對誰都不感興趣。隻是看著時間走過。
犧牲內心真正渴望的事物,隻為獲得出色的畫技。
之俊,他得獎無數,終於受到大出版社的讚助,準備籌辦個人畫展。
即使如此,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絲毫沒有雀躍的心情,無法發自內心地歡笑。
無趣的人生。
無聊的世界。
這就是我的現實生活,所謂的現實僅此而已。
這一定是—一某種報應吧。
因為我誕生到這個世界上。
因為我的存在是不被允許的。
這是一種報應。
?
“——幾間。 ”
下課鈴響,大輝從座位上站起來,準備移動到下一堂課的理科教室,突然被人從背後叫住。回頭一看,是兩名班上的男同學,正神神秘兮兮地笑著。
在他們身後還有幾位男同學跟女同學,也都一起看著大輝。
看來是有話要對他講,派兩個同學來作代表。
那個伸手拍他背後的家夥開口了。
“你最近要開個人畫展對不對?聽說還接受了電視采訪,是真的嗎?”
“……嗯。”
“美術本來就是你的專長嘛,對了,校長室門口掛的那張圖也是你畫的沒錯吧?”
“……嗯。”大輝敷衍地點點頭。
眼前當然都是熟悉的麵孔,但彼此從未有過如此親近的交談。總之,隨便敷衍幾句就沒事了吧。結果——
“這也是應該的啦。你老爸是那麼有名的畫家,身為他的兒子一定——”
下一瞬間。大輝立刻瞪向那個多嘴的家夥。
那家夥被大輝犀利的視線給嚇到,突然說不出話來。
大輝沒有等他說完,直接轉身定出教室。
——碰!
門板被用力關上的聲音回響著。
真是無聊透頂,這些家夥。
我父親很有名又如何?
我終究比不上他是嗎?
永遠無法超越那個存在。
沒有人了解我,沒有人知道我的價值。
這也難怪,因為我根本沒有價值啊。
我為什麼會在這裏?
我在做什麼?
活在這個毫無意義的世界,我的存在也毫無意義,是嗎?
不,不對,不應該是這樣子的,我應該還有救。
倘若我能得到救贖,想必——隻有在那個地方才辦得到吧。
太輝離開教室之後。對於他的態度。包括剛才開口說話的家夥,以及跟在後麵看熱鬧的同學們,全都一臉的不爽。
“什麼東西嘛。”
“睥氣直大。”
“太差勁了,那是什麼態度啊?”
“隻不過是問一下畫圖的事情而已。”
“其名其妙,去死啦。”
其中一人不眉地說。一旁的女學生聽到了,立刻脫口而出。
“對了,我聽一個國小跟他同班的人說過,去年不是隔壁那問中學有學生跳樓自殺
嗎?那家夥常常跑去那棟大樓耶。”
“真的假的?”
“那又怎樣?”
“笨蛋,如果他偏好那種地方的話……”
“怎樣?”
“說不定也會跑去自殺啊。”
“哇——有可能耶。那家夥老是陰陽怪氣,超恐怖的。”
“無所謂啊,要死就趕快去死。這種礙眼的家夥早點消失掉,對大家都好啊。”
“說得也對。”
說完這些人都笑了。
張大嘴巴,高分貝地拍手大笑。
將別人的死亡拿來說笑的畫麵。
?
那一天,少年產生了什麼樣的念頭?
他心裏在想什麼?
是什麼動力,讓他從這裏跳下去?
大輝再度爬上九樓。
眼前的景象與前幾天沒什麼兩樣。
之所以再度進入這棟大樓,就是因為那天發生的事情。那個脫離現實的“夢境”感覺太過逼真,讓他忍不住懷疑自己的記憶。
本來,待在這裏能令他感到安心。有種酸酸甜甜、又有點苦澀的,彷佛回到出生之地的感覺。隻要一站上這裏,彷佛就能明了少年心中的思緒,跟少年漸漸“同化”。
向來都是如此,然而今天卻不一樣。
無法同化。什麼也感覺不到。
少年所留下的詩句,也沒有給予任何啟發。
都是那場“夢”造成的,是那場夢擾亂了現實生活。
他專注地盯著灰色的牆壁,希望能看到些什麼。
仿佛咒語般,低聲念出映入眼簾的文字。
很沒意思,很沒意思,很沒意思……
夕陽西下的景色、黑色素描、髒汙的雙手、血液的顏色。
黑色線條、破碎的構圖、無聊的言語。
描繪這個無趣的世界,實在很無趣。連這一點都不了解,更是無聊透頂。
很沒意思。很沒意思,很沒意思
文字在大輝心中化成一支筆,描出巨大的圖像。
終於開始同化了,無法抑製的衝動,在體內洶湧。
沒錯,這是一種報複。
對於生存意義的報複。
對那個人的報複。
什麼表現自我,傳遞思想,說到底隻不過是藉口罷了。
如果那就是所謂的藝術,我寧願舍棄。
舍棄一切。
隻有那幅畫,以及我自己,才是直正的藝術。就像那天……少年讓自己成為一首“詩”,我也要讓自己成為一幅畫,成為最強最大最後的藝術。
大輝打開窗戶,爬上窗台,將上半身探出去。
心中的畫筆揮舞著,宛如交響樂團的指揮,描繪著那張被父親批評得一文不值的黑色素描。
通往天空的高塔,穿入天空的高塔。
如果沒有翅膀,就用雙腳爬上去吧。
化身為那天的少年,想像自己站在一年前的現場。
隻活了短短十四年,卻已經看到世界盡頭的少年。
活著很無趣,少年舍棄了一切,還誰能阻止他的飛翔。
所以,我也要去飛。
飛到盡頭,飛到最高點。
沒有誰能阻止我。
即使是操縱死亡的死神。
死神——?
恍然驚覺,全身冷汗如泉湧。
“……怎麼可能……那隻是夢而已啊……”
不必回頭也能感覺得到。
——鈴。
“你所盼望的死亡並下會到來——我下是說過了嗎,”
少女就站在身後。
?
百百依然無視寒冷的天氣,依然穿著白色洋裝搭配紅鞋子。手中握著巨大的鐮刀,身旁跟著黑貓丹尼爾。
她微啟紅唇,開口說話。
“雖然你直接跳下去也無所謂,但是不在名單上的靈魂。我不能帶回天界。沒有按照預定安排死亡的靈魂,無法得到天界的指引。會暫時被放逐在人間遊蕩。甚至可能永遠都無法升天,永遠要當個遊魂喔。總而言之,你無法到達心中所向往的地方。”
“喂,小子,聽懂了嗎?別給我們添麻煩。”丹尼爾不客氣地說。
“……什麼跟什麼啊……”
“
“嗯?小子,怎樣?”
“吵死了!”大輝突然吼出來。
丹尼爾被他的聲量嚇到,全身毛都豎起來,一溜煙躲到百百身後。
“莫名其妙地出現,還一直講我聽不進的話——”
大輝從窗口回到室內,朝百百走近。
“不要來擾亂我的現實!不要隨便幹涉我的心情!”
“……”
“你隻不過是個幻覺而已!不可能存在的!我才不怕你!一點也不怕!”
“哦……真的?你其實很害怕吧?”
聽到百百這句話,大輝表情僵硬,一臉的狼狽。
“你所害怕的是我——還是死亡?”
“我才不怕死!我也不怕你!跟活著的痛苦比起來,死亡根本不算什麼——”
“如果真的不怕,那你就快點去死吧。”
百百的聲音變得相當冰冷,仿佛足以鎮定一切。
如此天真無邪的外貌,為何會有那麼充滿魄力與威嚴的聲音?
原本躲在她身後的丹尼爾,也被嚇倒在地上。
然而更令大輝驚訝的是,方才回頭那一瞬間,她臉上悲痛的表情。如此令人窒息的美麗容貌,卻帶著前所未見的感傷,雙眼直視著大輝。
為何她要如此哀傷地看著他,大輝無法理解。
“你是不是正想說死了此活著還輕鬆,這就是你的想法嗎?”
百百緩慢地搖頭,聲音如雨滴般,在空間裏反彈著。
“別鬧了,那是下可能的。我曾經奪取過無數人的姓名,無視於他們的淚水或笑容,將所有想活下去的心聲置之不理。”
丹尼爾在她冷靜的語調中恢複正常。
“百百,別露出那種表情嘛,我也會被感染耶。何必為這種家夥讓自己傷心啊……”
她盯著丹尼爾,以眼神表示並非如此,然後將他抱到胸前,轉過身麵對大輝。
“可是,我真的想死啊。”
“就算死了又怎樣?”
“死了以後就能成為一道光,永遠散發出光芒。”
“不可能的。”
“有可能啊。那些生前默默無聞的畫家。死後一幅畫的價格就變成天文數字,因為他們都成為永恒的光芒了!死後永遠都會發光發熱!永遠不會消失!我也會一樣成為不滅的光芒!”
“你錯了。”
“我哪裏有錯!”
百百看著他的眼神依然充滿丁悲哀。同時也充滿了憐憫。
“人不會因為死去而發光,真正會散發光芒的,是一個人努力生存,認真活過的痕跡。“死亡”,並非單純地等於“永恒”你呢,你有認真,努力地活過嗎?”
大輝無法回答。
內心一陣刺痛。原本已經喪失情感的,機械般的內心世界,開始疼痛。
“一年前,我曾經來這裏看著那位你想效法的男孩。當他親自結束自己的生命時,說出‘這是我所期望的結果’。然而卻承受了非常多的痛苦、非常地孤單。這是當然的,因為真的很悲哀啊。人在想死的同時,卻又渴望活下去。”
“百百……”聽著從頭頂上傳來的話語,丹尼爾低喃道。
為什麼,你會如此悲傷?
為什麼,要用如此悲哀的眼神看著我?
不要用那種憐憫的眼神看我!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
大輝從百百身旁快速走過,頭也不回地跑下樓梯。
現場隻剩下少女和黑貓。
“百百。幹嘛要對那種家夥特別在意啊。”
“……沒有啊……”
“身為死神,你未免對人類太過關心了吧。”
“沒有啊……”
“那你到底準備怎麼做呢?”
“沒什麼……”
“真是的,那就別多管閑事嘛……算了,阻止也沒用,反正你就是愛管閑事。”
“……還是你了解我。”
百百將黑貓舉高到麵前,丹尼爾立刻用靈活的尾巴輕撫她的臉頰。
“明明是個愛哭鬼還要逞強。這樣幹涉人類的事情,被局長知道一定沒好臉色看的啦。為那家夥延長壽命也於事無補啊,我可不想惹麻煩。”
“唉……真傷腦筋。”少女歎息著說。[唉……真傷腦筋。」少女歎息著說。
迷失在灰色的合影中。
不知道究竟哪裏是出口。無邊無盡的黑暗。
沒有光線,不見天日。
失去自我,失去一切。
失去一切————
……大、大輝……大輝!」
突然聽見這聲呼喚.他回過頭去.
身後那名男於是負責籌辦畫展的出版社代表.年紀輕輕卻已擔任現場總監的職務。
「你怎麼了嗎,好像從剛才就一直在發呆.」
男子看著精神明顯不集中的大輝.露出訝異的表情。
「不好意思.我有點累了……」大輝隨口敷衍著。
「啊.個展隻剩下倒數幾天而已,很緊張吧.這可是你畫家生涯的起點呢。」
對方似乎很能體諒的樣子,邊說邊眺望四周。
眼前是大輝的個展會場,以最近一次的得獎作品為主,展出他曆年來的所有晝作。
不隻是單調地把晝掛在牆壁上排列展覽,為了突顯出大輝的年輕而刻意營造出新潮的時代感,希望能吸引與他同一個年齡層的新世代族群。
大輝具有「年輕」這個話題性,開幕當天將會有許多電視台跟媒體前來采訪.
對於出版社而言,肯定是最佳宣博。
對於擔任總監的年輕男子而言。這也是大展身手的好機會。
大輝第一次見麵就將對方的企圖心看得一清一楚.
「別擔心,一定會很成功的,因為作品本身非常精采嘛!這種捕捉光線的高超畫法.可以感覺到你獨特的風格!
男子就像購物台的主持人,滔滔不絕地說若.
這些話應該是從什麼評論家口中學來的吧這個人並不了解作品的價值.隻會附和
別人的意見而已。而且這問所謂的出版社。其實也是與幾間一陽有關係的企業,這次個展多少也受到上麵的指示吧。
實際上出版界對他的作品究竟評價如何,是個很大的疑問.
大輝始終用冷淡的眼神看著對方。
連繪畫的價值也不懂,對我這個人也不清楚.少用一副自以了解的口氣說話。
他總是在心中如此想著。
然而今天對方的聲音都沒傳進耳朵裏,大輝一直覺得意識模糊,似乎連自己人在哪
裏都有點不太明白。
「………………」
為什麼,我會在這種地方?
為什麼,我還活著?
為什麼?
為什麼…
「——因為你還不該死啊。」
「唔……」
——鈐。
那個少女的聲音?
「……咦!」
猛然回頭,卻沒看到少女或黑貓的蹤影·
環顧四周,也沒看到什麼。
是幻聽嗎?可是剛才明明……
腦中浮現那名身為死神卻一臉哀傷的少女。自從那天逃出大樓以後,總覺得雙腳輕
飄飄地,沒有踏在地麵上的感覺,忍不住想知道那雙眼眸為何會充滿了悲傷。
負責掌管死亡的死神,居然想要阻止死亡。
少女說過的話,有如滋潤旱地的雨水,深深沉入大輝的心底。
為什麼會出現在我麵前?
她悲傷的理由又是什麼?
不明白。明明覺得沒有活著的意義,卻依然活著。
如果她沒有出現,我已經可以成為一道光芒了·
為什麼——
「怎麼了嗎?」
男子一臉吃驚地瞧著大輝的臉·
「你好像真的生病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好。」
大輝如此回答,便隨著男子的腳步朝出口走去。結果——
「啊……」
男子突然停下腳步,正在發呆的大輝不小心撞上對方的背。
對方差點跌倒,卻還是迅速地朝入口跑過去。
「幾、幾間大師!」
男子向突然來訪的人人物深深一鞠躬。
秘書將門推開,迎麵走來的大人物——正是幾間一陽。
「怎麼沒聽說您要來呢?來不及出去迎接,真是抱歉!」
麵對大人物突然登場,男子額頭冒出大滴汗水,完全不知所措。
然而一陽隻輕輕舉起一隻手製止對方再說下去,便直接朝大輝走近。
「準備得怎麼樣了,」
一如往常.令人備感壓力的語氣。
「報告爸爸……很順利。
「是嗎?」
太輝對於父親的出現也感到困惑。即使畫作的摧放和布景裝飾都已準備完畢,但展覽尚未開始,像父親這樣的知名人物,就算對自己兒子也很難想像會特地來關心。
絕對不會因為擔心兒子才來的吧.想必是先來審查看看,這個展覽會不會有損幾問一陽的名聲。大輝如此揣測著.
果然,一陽立刻接著開口。
「那就先讓我看看吧,我想大致瀏覽一遍」
明明已經沒時間了,還提出這種找麻煩的要求.
明天應該沒事情要忙的不是嗎?話說回來,不論是出國前或回國以後,父親最近關在晝室裏的時間越來越長了.似乎正在進行新作品的樣子.
「好、好的.大師請跟我來.」男子不停地鞠躬哈腰。
但是一陽的反應卻再度令人出乎意料.
「不.不用麻煩。請兩位暫時回避一下好嗎’」
兩位——指的是男子跟秘書。
男子拿出手帕拭汗。一瞼疑惑地跟著秘書走出去。
之梭,一陽什麼也沒說。開始在室內漫步。
人輝有些錯愕,隻好跟隨在父親身梭.
——鈴……鈐鈴……
/\
大輝盯著眼前一陽的背影。
正式的西裝。以五十鄉歲的人而言,體格相當結實,相當有型。
這就是世界級畫家的背影,此起自己想必挺拔得多了吧。
仿佛隔絕世界的巨大圍牆。
我無法超越這道牆,無法被接受.隻能追隨而已。
一陽在看晝的時候,一句話也沒對大輝講,偶爾用銳利的目光審視牆上的畫作.
如何,滿意了嗎,
這些都是遵照你指示所畫出來的作品。
此刻你所凝視的那幅書,上麵的深紅色是你為了表現出都市中沒有的土壤.硬要我
加上去的.而圖中的天使.原本我想畫出悲傷的表隋.卻被要求修改成充滿喜悅的笑容。原本我想表現出痛苦的感覺,卻變成溫暖的作品。
非常諷刺地,那幅書最終得到很高的評價。
那幅畫,那些色彩,那張構圖.那上麵的一切……都完全符合你的要求吧.我始終都聽話地遵循著軌道前進。
在陰暗的隧道裏,已經走了許多年。
一陽終於審視到最後一幅畫了。
向來不戴手表的大輝.並不清楚究竟過了多少時問,隻感覺到相當地漫長。
雖說是最後的一幅畫.實際上卻正好相反。那是大輝在懂事以前畫的,沒有任何技巧的塗鴉,是現在回頭看來會忍不住奸笑的大膽之作,用藍色跟紅色還有橘色,塗抹出整片天空。連太陽也變成紫色的.
大輝也是直到最近才知道有這樣一張被保留下來的圖畫,剛開始他並不想拿出來展示,但出版社卻說『這才是畫家幾間大輝的起點」。堅持要放進來。
為什麼要保留這種亂七八糌的東西,為什麼要把沒有意義的塗鴉拿來參展,他完全不明所以.
那是原本不知作何用途的紙張。麵積將近一公尺平方,如此大幅的塗鴉.居然參雜在其他作品當中,甚至成為畫展的壓軸。
正因如此,在會場高格調的陳設中顯得特別醒I。
而父親一陽已經在這張圖前麵佇立許久了,
怎麼樣,這可是出版社擅自作主的決定,你一定會說簡直亂七八糟吧,
……這東西實在是亂七八糟,當時還沒開始接受父親的指導,才會畫出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現在我都聽從父親的意見」
大輝說出貶損自己的話,結果始終保持沉默的父親緩綬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