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虞,提提草要摘取嫩葉才行。鵝依,闊經不能直接研磨要先浸鹽水……輕輕,不要再給你的眠月澆水,會害了它。”
聽見這樣的說話聲,便知道太真她們正在徊翽殿的藥廬裏。
“夫人,夫人!”褒凡匆匆進來,附在太真耳邊小聲說:“東王公來了。”
太真正在檢查一株藥草長勢,判斷它什麼時候可以成熟,聞言並沒有回答,隻是示意褒凡退下。她心裏明鏡兒一般,知道那人來不過為了雲定兒。然而,自己雖然知道,卻偏偏不能說。
太真想到這裏,歎了口氣,直起身來,卻堪堪撞上一個結實的胸膛。太真無奈的長出一口氣,道:“舅父,為何每次都要嚇我一跳。”
回答她的卻是一陣沉默,太真有些尷尬,移了移腳步,與來人錯開來,吩咐道:“褒凡,為東王公奉茶。”
“她在哪裏?”
太真不知如何回答,隻好裝糊塗,反問道:“誰?”
來人有些惱了,一陣風似的刮到太真身邊,壓著嗓子道:“她醒了,你們卻都瞞著我,她到底在何處?”
太真明白瞞不過,隻好承認,道:“舅父,你如何知曉?”
東王公怒極反笑,道:“我日日在甘淵暘穀,萬年不出的鳳凰鳥半月前啼叫不止,我便知是她回來。你們想要瞞我,卻怎能瞞住?”
東王公將一個酒壺扔到地上,道:“你們給我吃藥,當我不知麼?然即便你們將我毒暈毒倒,毒的不省人事,我依然是東王公,是天下妖皇,是東皇太一,是盤古大神的後人。天下無人能對我擺布。”
太真自知理虧,不敢啃聲,仙女們看情形不對,在褒凡的指揮下有條不紊的離開。
太真心砰砰跳的厲害。這雖不是她的主意,藥卻是她製的,怎麼也脫不了幹係。
太真柔美的麵龐,頭一次現出愧疚難過的神色,幹巴巴道:“舅父,你莫生氣,我們亦是為你好。”
太真以為又要惹來一陣濤濤大怒,不想,卻是一陣沉默。太真小心翼翼往東王公那裏看去,心中立時軟下一片。
“舅父……”
那個立在一片勃勃生機之間,似月華,似流光,似碧波的男子,才是她風華俊朗,風度翩翩,器宇軒昂的舅父啊。
“阿羅,為什麼她醒了不來找我?”
“舅父……”
“阿羅,她不來找我,為什麼亦不讓我找到她?”
“那日,她與我飲酒,還說藏了梨花釀,要與我一起品嚐,我在暘穀等她,她卻一直沒有回來。”
太真聽的實在心酸,冠絕天下的東王公不應該是如今的模樣。太真仍然記得,母後第一次帶她去暘穀,舅父仰麵躺在扶桑木上,長長的烏發也不束冠,就那樣低低垂下,沾到泉水也渾不在意。母後喚他時,才懶懶拿開遮住眼睛的手臂。母後無奈,隻得牽了自己,站在岸邊,遙遙喊道:“阿羅來了,你見一見她。”這時他才緩緩支起身子,如一隻優雅的水鳥踩著碧波翩躚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