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街潘家藥鋪,潘世才,其子女潘名義、潘名菊。
我祖父蔣增亭,與我父親蔣榮耀(1895-1928),創辦普安“保壽堂”藥鋪。父親常駐宣漢南壩鎮等地采購中藥材並跑拆貨賣藥。在新街曾羅漢兒隔壁,一開張即雇請熊朝慶、李高伯師徒等名醫坐堂看病診脈。張登堂、蔣幼如等也曾坐堂。後來是蔣宗儒繼承父業。
張登堂後來在新街土地廟一側獨立開辦藥鋪。
蔣幼如,青堆子人,學問淵博,抗戰時期被譽為普安的“百科全書”,天天在閱報社講解抗日前線消息,分析國際國內形勢。徒弟顧潔輝(三國),解放後為普安中藥行棧主任。
蔣家開第二家藥鋪是蔣安常藥鋪。在大南街井眼附近。四幾年,蔣安常死後,遷達縣安仁街上。
第三家藥鋪是蔣安民開“益壽堂”藥鋪,在新街葛閣廟對門。其子蔣雲福、蔣雲貴。
第四家,蔣安邦藥鋪,開在保壽堂斜對麵。上世紀40年代遷萬源羅文街上。
普安藥鋪多,王家藥鋪老板王德富,忠縣人,學醫學藥出身,與“保壽堂”蔣宗儒交誼甚深。父親在江湖上操袍哥大爺,與營長、普安王家院子的王臣之交好。與王維舟交誼尤深,王常在普安家中寄住。可惜父親30餘歲去世。
我們蔣家老屋在新寧鄉紅岩子楊家壩村艾家灣。
蔣氏字輩,我隻記得一句,是“安榮宗德光”。
川戲“玩友”
關於川戲的繁盛一時,有民間順口溜道其劇目數量規模,曰:“唐三千,宋八百,演不完的三列國”。此僅就曆史劇而言,並沒包括反映社會現實的諸多劇目。
民國時期,普安古鎮主要有兩個戲園子,一是新街禹王宮,一是南街口廉溪祠。顏恭亮作普安鎮長時,請來名氣很大的劇社駐鎮演出,不乏名角。一時吸引縣內外各地看客,絡繹不絕,盛況空前。
普安古鎮正街上的關帝廟,是縣境內最大最宏偉的寺廟建築群。我們當娃兒的時候,關帝廟是我等的樂園。關帝廟戲台子成了我等最向往、最神奇、最興奮的視點。
據後來回憶,關帝廟戲樓的藻頂彩繪,皆為川劇曆史折子戲:《指鹿為馬》、《劉邦殺蛇》、《揭竿而起》、《霸王別姬》等,共十二幅。關帝廟各個建築物包括後樓“花廳”,也是雕梁畫棟,隨處可見戲劇木雕、彩繪,無一不是美妙至極。如今回憶起來,近幾十年可恥又可笑的愚昧瘋狂,把地方的一筆筆巨大文化遺產,活活給破壞了、毀滅了。令人為之痛心疾首。那些龜兒策劃者、指使者,早就短命了,在地獄也該活受罪,沒得好日子過。
川戲業餘愛好者,被叫做“玩友”。普安當地的話叫作“玩友兒”,加了兒化音。打圍鼓唱川戲,則叫做“鬧玩意兒”。
普安川戲“玩友”有行會組織。最後的最有名的是北辰社和十字街老郎館“玩友”。打圍鼓是川劇“玩友”的一種演出方式。一般在茶館和同鄉會館、同業公會進行,各位角色不著裝,不走台,不表演,隻是在鑼鼓的配合下清唱。舊時四川各場鎮均有一二棚,每棚六七人。是廣受民眾歡迎的一種民間娛樂形式。普安鎮十字街的老郎館有縣境內最大一家茶館,也是川劇曲藝演唱和交流的中心。每到晚上,茶館燈火通明,座無虛席,打圍鼓成了全鎮文化生活的一大興奮點。“文革”中茶館被說成“牛鬼蛇神”會集場所,打圍鼓被視為“封建活動”而自行停止。改革開放後,部分場鎮的圍鼓活動開始恢複。
一、北辰社
普安籍武仁壽(1889-1932),藝名武進堂,字冬睛,人稱“武打鼓”。自幼喜好川劇,22歲棄家學藝,在成都“新又新”劇社,師承著名鼓師蘭紹雲、俞紹武,精通川劇五大聲腔的各類曲牌,以及傳統戲的四大正本、五袍、四柱。且唱打俱精,自成一統。43歲,不幸死於藥物(服用未煎熟的附片)中毒。
民國11年(1922),在普安鎮創建玩友會館“北辰社”、“長庚社”,開始授藝課徒,教習縣內外玩友,造就了川東北地區一批文武場麵的高手。多為新街居民。社址設在葛閣廟(即解放後的合作食堂隔壁)茶館。推舉白果樹李家院子李寶(祥義)為會首,他不唱戲,但特別喜歡。有他的袍哥大爺身份,出麵安排張羅,辦事順當。
主要人物:
普安鎮擅長川戲鑼鼓的閻詩學、閻詩福兄弟均有很高造詣,閻詩學還擅長“文場麵”(唱功好、會拉琴吹笛)。
顏誌寰,唱生角。解放後土改運動中被政府槍斃。尚未得到平反。
伍俊義,唱生角。家住西街。
伍巨業,唱旦角。解放後進入縣川劇團。
陳鐵達,也坐統子。
朱遂雲,唱旦角。
蔣雲,打堂鼓。
蔣宗義,拉琴打鑼鼓。
梁祿兒,打大鑼。
還有蔣國誌、熊運才、顧三邦。
二、十字街老郎館玩友
沒正式名稱,社址設在十字街老郎館茶館。主要人物首推周正碧,是遠近著名的川戲“全侉子”,又坐統子,又熟諳吹拉彈唱,當生角,唱功好,風雲一時,至上世紀80年代初,尚寶刀不老。其弟周正昌,打大鈸。
張書雲,家住半邊街,坐統子。
蘇祖德,打堂鼓。
胡光裕(胡棋兒),唱須生角。解放後進入縣川劇團。
顏定康,普安人,做端公為業,唱川戲老旦角色。在世的話應是90歲以上年紀。
熊世民,普安人,唱搖旦子,了得。
楊宗義,永興人,縣川劇團鼓司,唱過小生,倒嗓後,因熟悉很多本戲,故改為司鼓。
梁占武,普安人,在早是顏德基手下的馬弁。解放後在縣川戲團打二鼓。打馬鑼兒(叫站場,是級別最低者)。
三、川戲傳統,何以為繼
有道是“強盜一夥,戲子一班”。曆代擅長川戲、堪稱玩友的角色數不勝數。隻不過早已經失去記憶,不為今世所知,罷了罷了。
進入川戲這個行當,角色不論唱念做打,要有自己的絕活(叫“買米錢”),方可滿堂獲彩。
唱戲三分打,七分唱,而川戲則是七分打,三分唱。
某打鑼的夥計抽煙,最喜歡他那支象牙嘴的短煙杆兒,隻要沒事,就把象牙嘴煙杆兒拿在手上,又是擦,又是摩。鼓司看在眼裏,一次故意將鼓點子打錯,弄得他措手不及,這邊顧倒打鑼,那邊卻把煙杆兒掉落在地,“砰兒”的一聲,跌成兩半。
川戲化妝叫“揩臉子”。
偌大一個普安鎮,川戲傳統早已失落,戲台拆除,隊伍垮杆,輝煌不再。可能連一個完整唱一則戲文的人物也找不出來。最近一次回老家,偶爾得聽一撥鑼鼓“坐夜”,擺談起來,他們恐怕是普安場最後的川戲鑼鼓手了吧?
他們是:家住楊柳五塊碑村8組的鑼鼓、嗩呐手孫懷銀;61歲的鑼鼓手陳賢祿;9組的鑼鼓手、收藏“鑼鼓引子”手本的領軍人物曾德軍,滿60的人了;其子曾惟祥,鑼鼓手,在普安鎮經營“今生緣”中式婚慶店,一輛特具文物價值的老式八抬彩繪木雕大花轎,塞進新娘,在吹吹打打砰砰嚓嚓劈劈啪啪咿咿呀呀聲中,喜氣洋洋尾隨高頭大白馬上的新郎王子,紅紅綠綠,風風光光,火火烈烈,招搖過市,那可是扯人眼球,滿城空巷的一大古鎮風景哦!說到興頭上,隨即開打一盤川戲鑼鼓,讓我這個外地老鄉領略一番老家的《龍虎鬥》、《蒙古》、《新架鑼》、《黴豆腐》等曲牌的味道,讓人回到往日的普安關帝廟戲樓子、十字街老郎館茶座,活潑潑想象川劇中人物的出場、台麵、一招一式、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一個個人物的亮相、定型。如此一幫人,對過去鄉鎮和縣文化館的關心、支持,對逢年過節的表演安排,不勝懷念。現今呢,不受重視、誰也不過問,很感失落,很為不滿。傳統文化就眼看著這樣一點點失去了。
凝聚鄉友文化 發展外向型經濟
一、開江:外向型經濟及其特點
開江農耕經濟發達,主要是以大米為主的農產品的大宗輸出,包括桐油和生絲,也特別包括上世紀70年代以後的小五金產品,成為開江傳統外向型產品輸出的商業品牌,飲譽川東北各縣,以至於省內外、海內外。開江大米生產,擁有20萬畝良田,以過去時代平均400斤畝產量計算,共8000萬斤。除15萬-20萬人口的自留部分,大約5000萬斤也即三分之二成為商品糧。
改革開放以後,開江外向型經濟主要體現為勞務輸出。10萬農民工遍布全國各地,又主要集中在廣東、重慶、成都和北京等地,廣東東莞、中山等地還產生鄉友企業家集群。以上情況說明:
其一,開江地方經濟曆來是以外向型經濟為其突出特點,在今後的長時期之內,都會是如此。
其二,開江曆史上傳統農業發達,如今卻已衰退,現代農業產業優勢尚未產生形成,而現代工業幾乎說不上有什麼發展,更不要說什麼增長極了。
日本經濟,就是典型的外向型經濟。資源缺乏,國土限製,使日本民族對自己生存環境抱有一種天然的、強烈的危機意識——而這是最具文化動力意義的一種意識。正是國民的危機意識,成為戰後日本埋頭提高科技水平、培養產業優勢、發展外向型經濟的重要民族凝聚力。日本是個島國,四周是海,在空間形式上具有天然的凝聚力,“前世修來同船渡”,凝聚力很強。開江人,何不參照日本,看看自己。
開江外向型經濟,創造了多個勞動就業市場,如傳統勞動力市場。
重慶如今有一支著名的“棒棒軍”,活躍在山城街巷。曆史上,開江也有過一支由挑二哥隊伍浩浩蕩蕩組成的棒棒軍勞動大隊伍,他們挑米、挑鹽、挑桐油、挑棉花、挑布匹(一匹布二斤七八兩)、挑黃表紙、挑豬鬃等地方特色產品。
開江傳統挑二哥運輸業構成4條物流路線:
一是“跑雲陽”。這是一條古老的鹽米道,挑開江盛產的大米到雲陽,返程挑雲陽生產的食鹽。人挑、騾馬馱運,一隊馱子多達幾十匹騾馬。經開縣溫泉、縣城、臨江、鐵橋、南雅,進入開江講治、橋亭,抵達縣城。加之元明時期的川東行政中心在夔州府,“下夔州”跟“下雲陽”同一條路線,更促進其運輸業的繁盛發達。
二是“走三河”。分散於宣漢前河、中河、後河三河沿線各場鎮碼頭,連卸帶挑,故有“挑碼頭”之說。類似如今到外地打工,集中在廣東沿海各地城市。
三是“進陝西”。從開江前往陝西(包括湖北房縣等地),挑去四川達州大樹場李三元和萬家場的黃表紙等產品,挑回陝西的優質棉花,順帶秦巴山區如萬源、鎮巴等地的藥材、山貨等土特產品。
四是“下萬縣”。是最熱鬧的也是最後的物流線路。挑開江的桐油、生絲、草紙、布匹、皮革等產品到萬縣,再挑回萬縣的日用百貨。開江諸多商家在萬縣設“號口”,不斷向開江“打貨”(批發商發運貨物)。
以上4條路線上活躍的挑二哥隊伍總人數估計在3萬左右。這個規模,跟現在外出的10多萬農民工,按兩個曆史時期的不同人口總量作比較,按比例,規模接近。我們開江世世代代先輩的這一輝煌過去,也凝結了其艱辛痛苦的血淚。這是開江曆史的重大章節,我們怎能忘記?
二、開江在外鄉友以及農民工群體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這一流傳久遠的民間俗語,形象概括了同鄉人異地相逢所產生的鄉親之情和思鄉之情。這是人之常情,是一種雙向命運選擇的情感表現。
1.在外鄉友與民工潮。
廣東梅州有500萬人,而百年以來,海外梅州人不止500萬人。開江一縣,在外鄉友究竟有多少大概無法統計,可估算為兩個基本數字,一個是指曆年讀書、當兵、招工而出外的鄉友人數,另一個數字則包括改革開放以來去沿海及省內外多個城市的農民工。農民工總數大約為10萬人;其他鄉友總人數假設為開江現在人口總數的10%,則為五六萬人。新中國成立60年每年走出開江的平均人數,則為1000人。其中,以3個三分之一計算,外出求學的數量約為300餘人,當兵約為300餘人,招工或其他外遷的數量為300餘人。近幾年,出外求學人數猛增,多達2000人以上。非農業人口包括幹部職工、城鎮居民移居外地如成都、重慶等地以及外省的人數猛增,平均每年遷移數量不下1萬。這部分人數中,還有相當一部分是退休、離崗待退人員,他們在開江拿工資,但吃喝拉撒卻不在開江。
(在外鄉友群體有一個“代際轉換”的特點。經過年代演化,鄉友必然通過代際形式轉換為新生代,其“鄉友”概念的內涵逐漸發生變化,鄉情、親情、友情也會發生變化。)
改革開放以來,農村推行聯產承包責任製,農民從土地的束縛中被解放出來,不但大大減少了農業勞動的時間,而且莊稼也種好了。新的俗語說:“一個月過年,兩個月種田,九個月掙錢。”反映了改革開放後農村發生的巨大變化,更傳導了這樣一個信息:讓更多農民走出土地,是社會發展的必由之路。“民工出川”勞務輸出,為開江農民工走出開江提供了曆史機遇。所謂“九個月掙錢”,就是指農民外出打工,尋求勞動力的出路。最新數據表明,全國農民工總數2.6億。據統計,“九五”期間,四川輸出和轉移農村剩餘勞動力突破5000多萬人,占農村勞動力總數的1/5,占全國勞動農民的1/6,是中國民工潮的主要源頭。外出務工,人均年收入3000元,淨收入1500元。2000年實現勞務收入450多億元,其中通過郵局彙回現金210億元,相當於四川省全年的財政收入。四川的農民工出川,2005年轉移和輸出農村勞動力1637.3萬人次,實現勞務收入722億元。轉移輸出規模和勞務收入位居全國第一。然而,農民工離開祖祖輩輩廝守的家園,放棄土地主人的自尊自矜,放棄家園的清閑和安逸而外出打工,大多是幹城市裏最重最髒最累的苦力,而所得甚微。能不出去嗎?不能。不出去,就擺脫不了貧困,就沒有希望。
2.農民工與縣域經濟。
1999年,筆者通過調查,對1998年開江縣域經濟的一組數據作了分析,可看到農民工勞務輸出的巨大曆史性貢獻,同時,也可以看出當時的地方經濟是一個什麼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