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理分析:
(一)構建並賦予縣一級的學術文化框架,是文化發展的必然趨勢和產物。
一個國家的文化有兩大板塊,一是主流文化,一是地方文化。二者的構成關係一般理解為,地方文化是主流文化的源泉,成為基礎;主流文化引導、帶動地方文化,地方文化服從於主流文化。
另外,主流文化擁有很高的科學性、體係性、學理性,而地方文化相對較弱,顯得零星、散亂、模糊,甚至是被淹沒、被遺棄,像野草似的自生自滅。因此,以縣為基本單元,將地方文化的東西,通過調查研究,使它們也像主流文化那樣,相對擁有很高科學性、體係性、學理性,改變零星、散亂、模糊甚至是被淹沒、被遺棄的狀況,構建並賦予一個學術文化框架,就成為中華古國在新的曆史階段和新的時代條件下的學術文化工作目標,史無前例。
這是文化建設的一項基本工程、百年工程。
我國有縣一級行政建置3000多個。構建並賦予一個學術文化框架,這一工程的做與不做,做得好與不好,事關縣的文化發展高度和水準,事關國家民族的總體文化根基,事關縣域經濟社會發展的後勁、引領、實力和前景。
(二)構建並賦予一個學術文化框架,也就是全麵係統地、有機地反映該縣域的經濟社會、曆史文化的基本曆史和基本狀況,或者也可叫基本縣情。但僅僅隻有這一點是很不夠的。縣誌已這樣做了。
更重要的是,要很好概括縣域社會曆史發展的若幹規律性的東西,富有曆史文化特色、極具社會文化價值亮點的東西,特具生命力和可持續發展的東西,充分展示文化所具有的凝聚力、親和力、影響力、競爭力和鼓動人的創造力、感動人的心靈、提升人的精神、鼓舞人的鬥誌的那些東西,必須是在表述上有著很高的學理性、明晰性、明確性、地方性等屬性的東西。
內容上更細致、更鮮活、更具有可讀性。
換一個角度說,建構並賦予一個學術文化框架(或一個學術文化體係),必須創建和演繹學術思想和理論。這是學術必須的開拓和創新所在,非此不足以構成一個學術文化框架。
體係上,《華陽國誌》在前,無論體例、體係,盡都謹嚴如此。
(三)要擁有一片屬於自己縣的學術土壤。
一棵樹,哪怕長到天高,也得紮根於一片特定的土地。非此不能獲得營養,吸取水分。也就是說,地域性研究,其材料內容,除了采自已有書目文獻,應特別強調擁有來自田野調查的第一手材料,其重要性並不次於已有文獻。“絕知此事須躬行,為有源頭活水來。”
文化在民間,植根土地,生生不息。
田野調查引入人文社科研究,是近些年學術實踐發展的新理念、新做法、新經驗、新趨勢。
一、本書取得了哪些學術成果
一般認為,本書的內容,在以下三個方麵取得了一定的學術成果:
(1)對開江縣的基本縣情作了文化意義上的諸多闡述。
(2)對開江縣自然的、人文的資源狀況作了一個盤點,清理了家底;對諸多行將淹沒的曆史事實作了搶救性的調查記錄;對諸多行將消亡的文化形態(文化碎片)做了可能的撿拾、拚接和解讀的工作。
(3)對開江曆史文化的主體內核進行了多方麵的探索發現和提煉概括,如“開江水文化”、“開江精神”等,建構了一個關於開江曆史、文化、經濟和社會的一定的學術框架。
基於以上三點,此書所可能產生的學術文化價值在於: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家鄉的整體性文化水準和對外文化形象,一定程度上增強了家鄉的親和力、凝聚力和精神動力,為縣域社會和個體的人的健全人格的形成和發展起到了一點促進作用,為全社會的和諧起到了一點作用,為家鄉的社會文化建設起到了一點作用。這個成效,使作者自己備受鼓舞,更進一步看到了自己工作的意義和價值。
開江人,不可不讀。
二、本書的內容及其學術價值、學術方法的評估、研究過程與研究方法
今就《人文開江》一書的內容及其學術價值、學術方法的評估問題、研究過程與研究方法問題等三個方麵,作個發言。
(一)關於本書的研究背景、研究動機和研究過程
背景之一
數千年農耕文明,是人類的偉大智慧創造,極為光輝燦爛。農耕文明在中國的生長發育是世界上最為完善、最為成熟的文明之一。開江縣,以其巴山之中的一個小平原自然地貌,為農耕文明的產生和形成提供了再好不過的客觀條件。幾千年的農耕文明的成熟和完善的形態,事實上也生動證明了這一點。
這些年,我根據我的學術興趣和思維邏輯,確立了自己的研究方向——以文化社會學的視角、理念和方法,從四川傳統地方文化形態入手,建立自己的學術空間。為此,我默默地不間斷地從事著田野調查研究。我跑了四川不少的鄉村,在家鄉農村等地建立了基地。我通過各種方式和途徑進行考察、采訪、記錄,每天沉迷於搜尋資料、發現問題、尋求答案等數不清的紛紜繁複的工作內容之中。社會急劇轉型,傳統地方文化正麵臨消亡和不應有的毀壞,非“文化自覺”的現象隨處可見。知識分子的高貴良知使我痛惜不已,因此,我把自己的工作更看成是一種搶救、一種責任。我每一走進田野,走進大自然,我的生命和精神也就進入了最佳狀態,工作著是幸福的。崇高的使命感鼓舞著我,支撐著我。
背景之二
幾百年來新興的工業文明,對古老農耕文明提出了嚴峻挑戰。農耕文明不堪打擊,迅速衰落下來。而近幾十年的無知、愚昧、粗暴,反文化運動,更對農耕文明予以了殘酷無情的毀滅性破壞。
對於農耕文明的豐富多彩的文化遺存,鄙人有著近乎天生的熱愛和興趣。知識分子的良知和社會責任、使命,使我不忍心它們就這樣被毀壞,就這樣被埋滅。我必須盡自己的努力,做搜集、記錄、研究的搶救性工作。
背景之三
20世紀90年代中後期以來,我國思想理論認知逐漸趨於正確成熟,成為改革開放30年來在思想理論方麵取得的一個偉大成就,不可不加以重視。
我認為,思想理論認知趨於正確成熟,主要反映在以下三個方麵:(1)中華傳統儒釋道思想理論的曆史回歸,並得到現實的應有合法地位;(2)西方工業文明的思想文化成果得到客觀準確的引進和認識;(3)市場經濟的發育成長初步完善、成熟,並逐漸趨於發達,國民普遍形成較為成熟的市場意識和商品意識。以上三個方麵,已經和正在極大地促進我國思想理論的快速發展,尤其是極大促進了我國政治經濟文化各方麵的飛躍發展和進步。
就我個人來說,10餘年來的小小學術研究,如果說取得了一定成績,那麼,這點成績是在上述背景下得以實現的。沒有這個背景,我的關於四川地方文化的研究幾乎是不可能進行下去的。事實就是如此。我為此而喑自慶幸,遭逢了這個大好的時代。可以說,即使我的這點小小成績,也是時代的產物。
關於研究動機
人文研究,說到底在一個“人”字。文學上也有這個說法,說“文學就是人學”(高爾基)。因此,它有一個跟科技研究的區別:必須融入個體的人的感受,也就是要融入自己對於社會、人生的親身體驗。非此不足以談什麼人文研究。而自身的人文體驗,很大部分來自從小生長的家鄉一方水土。為什麼呢?第一,處於成長時期的人生體驗是特別新鮮、真切的,一張白紙嘛,也很可能是刻骨銘心的;第二,親身體驗的東西具有真實性、豐富性、獨特性、本土性等的特征,這會是別的什麼能代替的嗎?試想,你天天生活在本土空間,見到的、聽到的、想到的、經曆到的,都跟家鄉的人和事息息相關,能不深厚嗎?而正是家鄉體驗的真實性、豐富性、獨特性、本土性,成了你的研究的可靠程度和深入程度的一個重要前提和條件,成了你的研究成功的重要因素。文學也是如此。任何文學家的作品,都不可能不留下家鄉的、自身的印記。(當然也要說明,筆者所生長的年代,還有著濃鬱的農耕時代特色。如今這個特色基本消失了。我們很多綿延千年的傳統的東西,隨之而消失了。)
反之,如果對身邊的、本土的事物一片漠然,很難相信我們的人文精神的狀態會是良好的、深厚的。我們有個鄰縣開縣,開縣有個劉伯承元帥,光芒四射的劉伯承。從人文精神的意義上來說,就需要我們熱情關注他,饒有興趣地研究他,研究性地學習他。記得有一年,我特地約何世進老師等幾位朋友,百裏迢迢,專程跑了一趟。可謂跋山涉水去見劉伯承。我一直以為,開江一地,曆史上受鄰縣梁平的經學大家來知德影響甚大,民國時期受鄰縣宣漢王維舟的影響很大。那麼,今天,我們應該主動地很好地接受又一個鄰縣開縣偉人劉伯承的影響(劉伯承早年對開江已有過很不小的直接影響),還有達縣張愛萍將軍。榜樣的力量哪裏來?精神動力哪裏來?首先是從身邊得來呀。根據我自身的經驗和體會,一定要讓少年人懂得這一點。
正是出於這一認知理念,我一開始就把家鄉作為我的調研基地,每年都回家鄉走動。回來一次不容易,時間有限,為了集中精力,我最初連手機都不買,下鄉了,可謂一頭紮下去,要找我,被笑說“大海撈針”,還真不容易。在家鄉所有看到的、聽到的,無不跟青少年時代在家鄉的經曆自然而然地整合而成諸多聯係、聯想。如此積澱、生成的過程,也就是深化認識,開拓、更新認識,並大大提升認識的過程。正是有了這一反複多次的、逐漸深化的認識過程,才開始形成關於家鄉一地的曆史文化、經濟社會的全麵的係統的認識。
鄉人在讀了本書之後,多感到,身為開江人,想不到是在讀了這本書之後,才有了一些關於家鄉的真正了解和認識。廖燦英學兄有感而作《五絕·讀人文開江》:“還是那些人,還行城普路。垂垂老已臨,方識故鄉土。”這一感受,讓我進一步意識到,即使是身邊最熟悉的事物,如果沒有深入的研究,也會是茫然而不知不識。而社會的進步,需要我們每一個公民首先通過對身邊的事物的深入廣泛的了解,形成深厚的文化認知,獲得良好的文化教育。否則,我們的國家是不能說真正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