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查明代史籍,卻不見官方移民文告記載,惟民國《瀘縣誌·藝文誌》載崇禎時任瀘州分巡僉事吳登啟《招民榜文示》稱:“迨我國初,亦移麻城孝感之民,以實富、榮二邑”。
指出朱元璋曾推行大規模移民措施。故明初朝廷詔令移民事當屬不謬。移民的成效是顯著的,洪武五年從明氏政權接手人戶84000戶,至洪武十四年的9年間,人戶增至214900戶,增長率為155.83%,且以麻城孝感鄉人居多。或曰:麻城孝感鄉幾乎是成建製遷移。
另外,開江一地,有關洪武二年的曆史文化遺跡幾乎不存。但據開江籍蘭州軍旅作家鄧祥燕介紹,他老家嚴家鄉高寺村有座老拱橋,刻石記載建造於明洪武二年。這個年代有石拱橋保存下來,也證明“洪武二年”一說的曆史存在。
開江東門鄉有行政建製村真武宮村,得名於該地自古來有真武宮會館建築。真武宮,有的地方也叫帝主宮,奉真武祖師,為湖廣黃州府移民會館。根據《開江縣誌·社會編》(四川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記載:城廂翁、江、張、潘、周、程、何、徐、陶等九姓原籍湖廣黃州府。康熙年間,異姓聯宗,修建帝主宮家廟,類似同鄉會館。其他籍貫也是如此。普安顏、金二姓,聯宗同修禹王宮家廟,以供奉原籍家神。真武宮村至今仍是孫、張二姓聚居之地,這也從一個側麵透露了黃州府移民的若幹信息證明。
二、關於“麻城孝感鄉”及“洗腳河”
麻城市政協主席淩禮潮先生,著《麻城孝感鄉之謎》。2007年冬,淩禮潮主席一行上川考察,筆者所在的四川省社科院移民與客家研究中心組織專題座談會。淩主席介紹,麻城縣位於湖北最東北角,距黃岡市(即古之黃州府)北175裏,在大別山與平原交接地,“一腳踏三水”。隋開皇十八年(598)置麻城縣。全縣麵積3700平方公裏,120萬人。自古以來,江淮之間是南北戰爭動亂交錯地,因此,麻城曆代人口遷移流動性極大,移民文化發達。康熙九年《麻城縣誌》卷一《封城誌·鄉區》:初分四鄉,曰太平、曰仙居、曰亭川、曰孝感。統一百三十裏,裏各有圖。成化八年(1472),以戶口消耗,並為九十四裏。複並孝感一鄉入仙居,為三鄉。嘉靖四十二年(1563),建置黃安縣,複析太平、仙居二鄉二十八裏入黃安,止七十四裏。太平鄉原額五十八裏,後並作二十五裏;仙居鄉原額五十四裏,後並作二十五裏;亭川鄉原額二十五裏,後並作二十四裏。國朝因之。
至於縣名“孝感”,據淩禮潮考證,得名於後唐同光二年(924),但在明初被撤銷建置,並入黃州府。當其時,孝感一地亦因戰亂頻仍而人煙斷絕,不僅沒有向外移民,反倒從麻城大量移民,所占比例多達百分之六十以上(見《麻城文史》2008年創刊號第10頁)。數百年來,孝感市其地的麻城移民後裔,普遍認同祖居麻城縣城內“筷子街兒”,就是一個側麵的證明。
《燕峰孫氏族譜》述其祖居地小地名曰“洗腳河”。洗腳河,在今麻城市五腦山國家森林公園虎形地村。五腦山其實是一座小山丘,坐落於市區西郊,兩麵山形如虎,中有一條小溪,就是洗腳河。五腦山山勢呈南北走向。南端有道教活動場所帝主廟;北端是鳳嶺,“鳳嶺朝雲”是麻城著名八景之一;中部即為霸王山,相傳得名於項羽曾駐兵於此。洗腳河下遊河畔,有一座水庫。舉水河畔十裏鋪,有移民渡口遺跡。洗腳河這一明確的地名記載,也足以證明,其祖籍應是麻城孝感鄉。“洗腳河”地名,在遷徙入川的麻城孝感鄉移民譜牒中多有記載。而據麻城市有關部門和專家考證,今孝感市境內尚未發現有“洗腳河”小地名存在。而移民入川,循祖例將原籍地名帶入落居地者,不乏其例。今彭州市區龍興寺側一條已消失了的小河,即是該地移民祖先帶入“洗腳河”一名而命之。
開江八廟鄉另一支孫姓,所傳清代撰製的《孫氏譜書序》有載,“溯吾始祖淵源,肇自明朝,先祖山東,發脈江南,移居湖廣行省黃州府麻城縣孝感鄉孫象中嶺洗腳河孫家塝生長人氏。大明永樂年間,擢取進士。以後知縣、知府、州伊,舉貢生員,具難深詳。及至於大明崇禎時,張獻忠剿四川之後,自湖廣麻城縣移居新寧縣(按:今開江縣)二甲福壽裏八廟橋,落業孫家壩青龍灣。”
文中所述祖居地名,與《燕峰孫氏族譜》述其祖居地小地名大體相同,但在“麻城縣孝感鄉”後麵多了兩個小地名,即“孫象中嶺洗腳河孫家塝”。這就是說,洗腳河一地,是在一個叫“孫象中嶺”的山間。那麼,它與前述之“五腦山國家森林公園虎形地村”是什麼關係?其二,“洗腳河孫家塝”,地名更為具體翔實,《燕峰孫氏族譜》述其祖居地,也是在“洗腳河”的孫家塝嗎?還是在其他地方?
三、何以麻城孝感鄉人遷之不絕
這是一個受到普遍質疑的問題。本文不擬專述。根據有關專家研究,主要是有人口源源不斷遷至麻城、孝感鄉之故,而遷入麻城、孝感鄉之民,又被不斷遷徙至四川。如簡陽《汪氏族譜》稱:“汪氏世居江南徽州府黔(黟)縣,地名豬市街竹林嘴。後遷湖廣黃州府黃岡縣高河坎汪家集,後又分遷麻城縣孝感鄉蒿枝壩大鬆樹。至明朝洪武四年,我遠祖兄弟四人奉旨入川。”
又如內江《張氏族譜》載:“大明宣德元年丙千歲,奉旨以江西填實湖廣,遂爾奔楚,既居黃州府孝感鄉……
弘治即位,群臣雲西蜀土廣人稀,皇上詔以楚民填實西蜀……”
說明孝感鄉民不斷被補充且又不斷移向四川,人口保持著一種動態平衡。如《湖北方誌》1991年第1期鄒功勇《麻城遷民四川問題初探》提供的數據:洪武二十四年全縣冊定人戶為15809戶,而永樂七年為15810戶,相隔18年僅增1戶,這足以說明人口的平衡狀態。
另外,就四川移民後裔多稱其祖籍為“麻城孝感鄉”的現象,陳世鬆教授提出,文化堆積層是一個“層累”過程,正是社會記憶傳承和象征符號建構的平台、通道。身處移民社會多元文化背景之中,經曆“變異”而“認同”、而“融合”的過程,逐漸把“孝感鄉”視為共同祖籍地。整合過程中,祖籍地認同、親屬認同、語言、習俗、信仰認同發揮了重要作用。研究這一認同現象,正是為了尋找今天的家園感,為建設共有精神家園提供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