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開始下，我的哭泣也開始厲害，蘇文從來沒有離開過我。
蘇文看著我哭的顫不成聲，他說，彬曉，你可真厲害。要麼就不哭，要麼哭就哭的這麼壯烈！
我沒工夫搭理他，我說，蘇文，你別跟我鬧，我現在可沒心情跟你鬥嘴！
蘇文見我沒有絲毫心情回轉，竟也哭了起來，他說，嗚……彬曉……你說你是不是特會傳染？為什麼……為什麼我聽你哭，我也特想哭？
我聽見蘇文的哭聲，陡然就止住了眼淚，我看向他，我說，喂！蘇文！你發神經啊！我哭你也學我？！
蘇文突然笑了起來，他靠近我，他說，嘻嘻嘻……騙你的！你當我像你呢！
我竟也不惱，我皺著眉拉著蘇文坐下，我說，蘇文啊。怎麼辦？哥說我沒骨氣呢。沒骨氣是啥？尊嚴又是啥？為什麼我聽哥這麼說我，我會這麼委屈難過？媽罵我時，我都沒哭過。
蘇文也歎了一口氣，他說，彬曉你個傻子！何滿厚那個二百五要你向他下跪你就下跪？要是我是彬蔚，我也肯定罵你沒骨氣！
我聽了就急，我說，蘇文，下跪是不是真的不是什麼很好的事？是不是會讓我變成一個很不好很不好的人？
蘇文聽了我說的話，就笑，他說，彬曉。你還真得去念念書了。連骨氣和尊嚴都不知道。
我看著蘇文，把臉皺成了一團，我說，蘇文，你當家家都向你家似的呢？！上學可是一件很費錢的事，我們家哪有那個閑錢？
蘇文湊近我，他說，不然這樣？我讓我爸資助你和你哥上學。不過你們兩個要跟我一個班。要陪我。
我輕描淡寫的看了蘇文一眼，我說，那可別，陪你蘇文大少爺，我可沒那閑工夫。何況我哥呢！
說完我就拍拍屁股後麵的灰，往家的方向跑去，我說，蘇文，謝謝。
我說的很輕，因為我還從沒對人說過謝謝，所以有點不知道的感覺，就是不想讓他聽見，可又是說給他聽的。我也不知道那種感覺是什麼。
蘇文沒有追上來，隻是站起來看了看我，然後又躺下，把頭仰向天空。
天空很靜。
回到家的時候已然已經天黑。
我躡手躡腳的推開門，再小心的關上。
警惕的四下觀望著，見沒有彬蔚，這才奇怪的長舒了一口氣。
疲累的躺在熱炕上，向從前一樣，睜大了眼努力的看著那紙糊似的月亮。
突然，我聽到了有人上炕的聲音。
輕輕的，顯然是不想讓我被驚醒。
那個動作，我已經太過於熟悉了——那絕對是彬蔚。
彬蔚躺在了另外一角，拉開了自己的被子。
我的心卻在“撲通撲通”的跳動著，我不知道該怎麼去向彬蔚道歉，低頭。
今天的事，連蘇文都那麼嚴肅，他都說，如果他是彬蔚，他也會衝我吼，衝我怒。
那麼“下跪”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而我卻又在彬蔚麵前那麼反複的說，這又算什麼？
連我自己都開始懊惱我自己了。
但我又不知是哪來的勇氣，我說，哥，你睡了嗎？
炕的另外一頭沒有回聲。
我又繼續，我說，哥？
彬蔚終於肯對我說話了，他說，沒睡。
我有些賴皮的靠了過去，抱著彬蔚小小肉肉的手臂，我說，哥。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彬蔚冷哼一聲，他說，生氣？我為什麼要為你生氣？為一個連尊嚴都不要的人生氣？
完了，彬蔚還在生下午的時候的氣。怎麼辦？
我不服輸，我說，哥。我不知道尊嚴，也不知道下跪代表著什麼呀。有一句話不是這麼講的嗎？嘖，什麼來著？啊！不知者無罪！
彬蔚看了我一眼，月光柔和的射進來，他嘴角邊的小絨毛隨著風和呼吸上下擺動著，看著真是可愛極了。
他說，彬曉。不是哥對你嚴厲，而是一個女孩子，不對，應該是所有人，都應該有最起碼的尊嚴。我們可以沒有錢，可以窮，但是不能沒有尊嚴。沒有尊嚴的活著，就是行屍走肉。
彬蔚在那天晚上對我說了許許多多的我聽不懂的東西，可是為了不再惹彬蔚生氣，我沒有提出任何的異議。
他每說完一句，我總是在後頭小聲的應著。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彬蔚真的好能講，最後我挺不住了，也就抱著彬蔚的胳膊睡了過去。
彬蔚感受的我均勻的呼氣聲，知道我睡著了，把我的枕頭拿了過來，讓我舒服的枕在上麵，再幫我把被子蓋好，才繼續睡覺。
那一夜，睡得格外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