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然在不知不覺中真的到了小崗山!
我顯然能感覺的到那些在小崗山等著我去赴約的男生,笑的是多麼猥瑣。
是啊。一年份的糖果都不用花錢買,自然是高興不已的。
蘇文看見我竟然真的來了,不免有些微微吃驚,他說,彬曉,你竟然真的來了。
我聽他這麼說,我就笑,我說,你這麼吃驚等著你輸呢?
蘇文瞥了我一眼,準備著鬥蛐蛐的事。
太陽很高,很大,可照在我身上卻特別的不是滋味。
過了一會兒,蘇文衝我們大喊,他說,可以了!你們過來吧!
我一聽他這話,心裏就上下不停的打著小鼓。心裏在不停的嘟囔著,怎麼辦,怎麼辦。
可臉上卻要裝的很想去參加的樣子。
現在想起來,那還真是痛苦。
蘇文在我走過他麵前時,不確定的看著我,他說,彬曉,你確定要參加嗎?你要我幫你嗎?
看著蘇文這樣,我這石頭腦子竟也微微有些感動。可到了嘴邊,話卻變了,我說,誰需要你幫?你認為我不會,是嗎?
蘇文看著我,不再說話,隻是跑向了何滿厚。
何滿厚的蛐蛐叫常勝將軍,因為他的蛐蛐從沒有敗過。
和他鬥蛐蛐的小孩,最後總是會哭著鼻子離開。
我思及至此,心裏微微有些怯了。想要求救,卻又礙著麵子。
我知道,我彬曉這一輩子一定就是和自己犯衝,總是不順眼自己,不順眼自己也就罷了,還會拖上別人一起。
我抖擻抖擻的走近何滿厚,何滿厚這小子二郎腿一翹,將自己蛐蛐給倒了出來,他說,彬曉你快著點啊,你的蛐蛐呢?
我這才想起來,我哪有什麼蛐蛐?蛐蛐這東西,我隻是看見倒也沒事,可是與它親近我就不敢了。所以從前爹還送過我一隻金蛐蛐,可是因為害怕,才轉送給了其他人。
何滿厚看著我的表情,這才恍然大悟,他說,天啊!彬曉!你不會裝會也就算了,你這會子還不帶“家夥”來,你……你倒是說說看,你什麼意思?!
我聽他這話,反倒一點也沒有歉意,我看著他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我說,何滿厚,你也別急啊。不然這樣?咱們不比了?你看,鬥蛐蛐多無聊,還打賭,賭什麼一年份的糖果!你看,我們魏家坪的孩子從剛會說話就一起玩,感情多深厚!談什麼糖果的,多傷感情!
何滿厚氣結,他說,彬曉!你就是想毀約也沒用了!除非你給我何滿厚跪下,再道歉!
我當時不明白“跪下”是一個多麼羞辱人的舉動,隻是感覺它不過是個動作。若是能夠換一年份的糖,那真是太容易了。
所以我想都沒想就準備向何滿厚跪下,蘇文剛想說何滿厚,可是沒想到我竟真下跪了,他根本沒有能夠攔住我的速度。
“彬曉,你在做什麼?!”彬蔚突然出現,一把把我從下跪的姿勢拉了上去。
我看著自己的足尖,不以為然,我說,我要向何滿厚下跪。他說,隻要我給他下跪,我就可以不用給他一年份的糖果了。
誰知,彬蔚竟指著我的鼻子一頓痛罵,他的手緊緊地捏著我的手腕,我的手腕被他捏的生疼,他說,彬曉!你就算糊裏糊塗的要給他一年份的糖,這又算什麼?你知不知道,下跪等於鏟除掉你作為一個人的尊嚴!
彬蔚是城裏的孩子,所以他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就像現在。我不知道尊嚴所為何,所以我聽得一愣一愣。對於他的話,我半信半疑。
我看著他,我說,哥,你弄疼我了。還有啊,一年份的糖,對於我來說很重要。如果隻是做一下那個動作,我就可以不用付出那麼大的代價。那這其實也沒什麼。
我的話可能直接性的激怒了彬蔚,他說,彬曉,你怎麼會這麼沒有骨氣?
你怎麼會這麼沒有骨氣?
這句話讓我有些發暈。我沒有骨氣?
不知為何,我因為彬蔚的這句話感到了委屈,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下來。
連蘇文都從未見過我哭,我似乎感覺了他膛目結舌的樣子,隻是現在眼前模糊得很,誰也看不清。
我連彬蔚已經離開都不知道,就站在那,傻愣愣的在哭。
像是被遺棄了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