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請你去關心別的同學吧,我不需要。”
“不管你接受不接受,總之我會說到做到,我會每天接送你的。”
沫沫不再與他爭執,繼續走自己的路。
“為什麼你總是用堅硬的刺來武裝自己?刺痛所有想要親近你的人?”他對著她的背影大喊。
雖然他知道,那並沒有用。
‘因為我所剩下的,就隻有自尊了。’沫沫在心裏這樣說。
一路上誰也沒再說一句話,一前一後的走著。
沫沫以為他會知難而退的,但在此後的幾天裏,他果真執著的履行自己的諾言。
每天早上,她就會看到一張笑臉等在門口,每天晚上九點下晚自習,他都會默默跟在她的身後,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既不會讓她感到害怕,也不會讓她感到尷尬。
其實,說實話,從前沫沫每晚獨自一個人,走過行人稀少的大街,走進漆黑的小巷的時候,她的心都會害怕的發抖。
而現在因為有了他遠遠的守護,她心裏沒有那麼怕了,心底對他有種無言的感激。
對於這個男孩子,她其實並不像表麵上那麼無動於衷,一連十幾天過去了,那個身影總是默默的送她到門口,看著她房間裏亮起燈,才回轉身離開,再將來時的路重走一遍。
縱然這其中,她甚至都沒跟他說過隻言片語,一前一後的往返在這同一條路上,兩個人形同陌路,卻又有著不可名狀的情愫。
這個男孩將沫沫的心悄然溫暖了。
終於有一天,沫沫在回家的路上停下了腳步,回轉身子對他說:“你怎麼就那麼固執呢?”
口氣不再是冷冰冰的,在他聽來這聲音簡直甜美的猶如天籟。
他欣喜的快蹬了幾圈,在她麵前停下來,他知道,冰山已經開始融化了。
“如果不想浪費珍貴的人力資源的話,那麼就請同樣固執的小姐上車吧。”
沫沫順從的坐在後座上,心頭騰起一片潮濕。
“列車將飛速行駛,請您係好安全帶。”他回過頭來對她說,漾起一臉頑皮的笑容。
她不解其意的眨眨眼睛,未等思緒理清,手臂就被他拉起,環上了他的腰。
“安全帶已係好,請您坐穩了,我可要開車嘍!”說罷,飛快的蹬動車輪,仿佛是在宣泄心頭的喜悅。
“我不值得你這樣做。”沫沫輕聲的說。
但她知道他聽得見,他未作回應,隻是將單車騎的更快,孩子一樣快樂的笑出聲。
像是要把這句不該說的話吹散在風中。
他沒有看見,在他身後的她,嘴角勾出了意思淺笑,她曾經空虛的心,竟有了一瞬間的滿足。
此後的日子,林生依舊每天接送她,隻是一路上他們有話可以說,林生也可以叫她沫沫了。
“沫沫,周六我們去城北的遊樂園吧。”
林生揚了揚手中的門票,沫沫微笑著點了點頭。
小時候,她最大的願望就是,讓爸爸帶她去那個遊樂園。
她被小朋友們所描述的花花綠綠的氣球、驚險的海盜船,旋轉木馬和冰激淩所吸引,然而直至今日,她也從未去過。
林生有些驚喜的望著她笑,沒想到她會這樣痛快的答應下來,還以為要費一番周折呢。他慶幸的想。
“那好,我周六早上來接你。”
周六那天早上,沫沫起得很早,洗好烏溜溜的長發,翻出放在櫃底的一條白色連衣裙。
那是父親難得贏了錢,買給她的唯一一條裙子。她一直小心的放在櫃底。
對著鏡子轉了一圈,凝望著鏡中自己揚起的嘴角,現在的她居然也會這般燦笑了。
出門前,朝父親的房間看了一眼,沒有人在,他依舊是整天整夜的不回家。
推開門,就看見林生迎麵而來的笑臉。
“沫沫,你,可真美。”林生望著沫沫感歎。
她輕輕一笑,沒有說話,靜靜地坐上後座,把羞紅的臉藏在他的背後。
他一路上歡快的哼著歌,時不時的回頭望著沫沫傻笑。
沫沫也快樂,有時坐在他身後,她會想,就這樣一直一直走下去,多好。
當她還猶自沉思的時候,車子停了下來,林生輕輕的牽起沫沫的手,眼神中有期待還有不敢確定的試探。
她沒有閃躲,隻是羞怯的不敢看他臉上溢滿陽光的笑容。他拉起她,奔跑在她兒時魂牽夢縈的樂園。
沫沫在海盜船上,緊抓住林生的手臂,但是不尖叫。
林生在呼嘯的風中高喊:“沫沫,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要擔心,我在這裏。”
一時間,沫沫的眼淚奪眶而出,她不知道是為什麼而流淚,也許,隻是因為找到了一個可以宣泄這積壓了多年的情感的借口。
從海盜船下來,林生疼惜的抹著她臉頰上已然風幹的淚痕,給她買香草口味的冰激淩,帶她去劃船,送給她套圈得來的大頭瓷娃娃。
他,為她完成了兒時她所豔羨的,未能完成的心願。
看著沫沫孩子一般明亮的笑顏,林生樂嗬嗬的輕揉著她的長發:“對啊,沫沫,就是要這樣笑才對啊。”
她抱著手中的瓷娃娃,視為珍寶。
日子一天一天過,每天,沫沫都坐在林生的後座上,裙角飛揚。
飄飛著細雨的那天晚上,林生低頭吻了沫沫。
她覺得她曾經凍結的心融化了,隻為這縷照進她生命的陽光。
“總覺得你清高孤傲,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一樣,沒想到,你居然允許了我。”
當林生說完這話,使原本沉浸在柔情中的沫沫覺得,這口氣透出的是玩味與輕浮,羞憤難當的揚手打在林生的臉上,跑進家門,淚如雨下。
門後傳來林生急切的拍門聲:“沫沫,你聽我解釋啊,我不說那個意思。”
沫沫隻是坐在地上,看著瓷娃娃的眼神幾疼惜又迷茫,窗外的雨連同她的淚,一直不停的落下,打在窗欞上,也打在沫沫的心頭。
因為她知道,他一直在外麵,就站在門外,淋著冰冷的夜雨。
她正猶豫著該怎麼辦時,門外傳來震耳欲聾的辱罵,她知道,是父親回來了。
衝出門去,迎麵而來的卻是父親的巴掌,火辣辣的印在臉上。
他帶著渾身的酒氣,用難聽的髒話責罵她,說她和她的母親一樣,是臭不要臉的賤女人。
雨點打在她的臉上,抬頭望了一眼林生,剛想開口,卻被父親粗暴的拽進屋裏,轉身重重的關上了門。
隻留下不知所措的林生,呆愣在夜色中。看著他那受傷的眼神,他心疼的無以複加。
他終於知道,原來她的冷漠,不過是在保護自己。
父親把她拖進屋裏,摔在牆角,對她拳打腳踢,伴隨著無邊的謾罵,她隻是緊咬著唇,一聲不吭。
對於這樣,她早已習慣。
隨著門外一聲巨響,渾身濕漉漉的林生一拳打在父親的臉上,雙眼通紅的看著地上的沫沫。
歪倒在地上的父親罵罵咧咧的爬起來,怒睜著雙眼伸手來拽林生,沫沫拉著他,頭也不回的跑進蒼茫的雨中。
穿過一條又一條街道,筋疲力盡的她才停下來。
林生拉住她的手解釋道:“沫沫,我真的不是貶低你的意思,我隻是太高興了,一時口不擇言,請你相信我,我真的是。。。很愛你。”
看著沫沫臉上的傷痕,他心如刀絞。
她心底原本的一點點顧慮,終於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兩個人的衣服都已濕透,他帶著瑟瑟發抖的她來到一家小旅館,翻遍口袋,連一間房錢都勉強不夠的林生,在遭遇服務員那炙熱的目光時,一臉陽光的笑著說:“阿姨,你別誤會,她是我妹妹,親妹妹。請您行個方便,給我們一間房好麼?”
沫沫明白,他是不想讓她尷尬。
林生走進房間,撤下床單,遞給衣角滴水的她:“衛生間裏有一個淋浴頭,你去洗個澡,把濕衣服換下來,不然會感冒的。”
見沫沫遲遲未動,他恍然大悟,連連擺手,紅著臉急忙解釋:“你。。。你放心吧,我不會趁人之危的。我去門口等著,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