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華散落天涯(1 / 3)

沫沫獨自躺在床上,望著手中一張黃舊的照片出神。

上麵的年輕女子,穿著樸素的花布上衣,白皙的肌膚,較好的模樣。那是漠漠的母親,但她對這個女子,卻沒有絲毫的印象。

在她童年的記憶裏,沒有她親切的身影,也沒有她慈祥的關愛。

正想著,門被人粗暴的一腳踹開,發出沉悶的巨響,走進來一個渾身酒氣的男人,這是她的父親。

她慌忙的藏起手中的照片,膽怯的望著此刻正怒睜著布滿血絲的雙眼,注視著她的男人。

“怎麼 還不去做飯?你想餓死老子嗎?”一回來,就是這樣劈頭蓋臉的一頓怒罵。

沫沫低著頭,小心翼翼的繞過他,走向廚房。

男人望著她那瘦小的身影咒罵道:“每天都給老子哭喪著臉,跟你哪死媽一個樣,哼,怪不得老子總是輸,都是因為有你這麼個喪門星。”

對於這莫名其妙的辱罵,沫沫沒有任何反應,繼續做自己手中的事情。

從她記事起,他的父親就一直是這個樣子。因為她的長相越來越與母親肖似,他便把所有的憤恨加諸在她身上。

鄰居說,因為父親喜歡喝酒賭錢,喝醉 了,賭輸了都會大罵母親。所以大約在她兩歲的時候,不堪忍受的母親逃走了。

她離開了這個噩夢般的男人,這一走,便再也沒有回來。家裏就隻剩下年幼的沫沫和父親。母親走後,父親非但沒有收斂,反而愈加變本加厲,終日喝酒賭錢,不務正業。

對她也是不管不顧,周圍的鄰居可憐這孩子,你幫一下,我拉一把,沫沫就這樣長大了。

鄰居們看著現在出落成大姑娘的沫沫,都不由感歎:“這孩子,能長這麼大,可真是不容易,當初還真怕那瘋子會給送人或是賣掉呢!”

“唉,這孩子遭了不少罪,以後,該是會有後福吧。”說者一臉的同情憐憫,而沫沫卻隻有苦笑連連。

也許,如果他真的那樣做了,會比現在更好呢!

這個酒鬼,這個家,早已讓她感到厭惡。

現在的沫沫讀高三了,已經是個17歲的大姑娘了,而且,成績優異,一直排名在全年級的前頭。

沫沫很有骨氣,她怕,怕別人用鄙夷的眼光看自己,怕別人瞧不起。

所以,她拚命的努力,讓自己在某一方麵很出色,好使自己不那麼自卑。

她做好飯菜,放在父親麵前,自己則轉身回房間,提了書包,輕聲說了句:“我上學了。”

早飯也沒吃,就快步走出家門。關上門之前,還聽見父親在低聲嘟囔些什麼,她沒有理會,因為早已習以為常。

她在學校裏沒有朋友,每天都是形單影隻的往返在上學放學的路上。在班上其他女生看來,沫沫是一個心高氣傲、少言寡語的,是極不合群的女孩。

班主任也曾動員過班上其他女生,去與她主動交朋友。看在她擁有優異的成績和老師的偏愛,有不少人來跟他主動示好,但她不接受別人拱手奉上的友情。

因為她怕對別人敞開心扉,反而會招來別人的鄙夷。

畢竟,她有著那樣不齒的家庭情況,她怕被別人恥笑,那樣她心裏會像被人狠狠打在臉上一樣痛。

到辦公室去抱試卷的沫沫遇見了站在對麵的許林生。

看見沫沫走進來,他笑看著她,眼神裏卻隱藏著一抹跳躍,他說:“嚴沫沫,這次的測試又被你占了上風,不過,我會在月底的摸底考扳回這一局。”

沫沫抬眼看了看掛在牆上的年級排名表,自己的名字寫在第一位,未置一詞的略點一下頭,轉身安靜的走了出去。

剩下許林生一個人,呆呆的望著沫沫消失在門口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許林生是隔壁班上的尖子生,是學校副校長的兒子,每次考試都與她不相上下。

沫沫的冷漠對誰都是一樣的,這種冷豔的氣質,讓她拒所有人於千裏之外。

因為,心被封凍了,所以,不感到寂寞。沫沫時常這樣想。

高校的體育課就是個空框架,大多都是在跑完圈後自由活動,然後一些用功的學子們,大都會找一個自己中意的地方,安靜的溫書。

這也是沫沫最常做的,帶著一本書,坐到一個隱蔽的角落去,將自己與那些嬉鬧的少男少女隔離開,不想被人打擾。

“你為什麼總是這麼特別?”

正專心致誌看書的她,絲毫沒有察覺到許林生是什麼時候,悄無聲息的靠近她身邊來的。

所以,被他這突然地發問,嚇了一跳。

抬頭望了望,他那略顯迷惑的眼睛,沫沫重新低下頭來,看自己的書。

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為她從沒想要讓自己特別,也許就是因為這樣,她才反而變得特別吧。

見她一副把自己當成空氣的無謂態度,許林生不禁有些慍怒,這女孩為何總是不把自己放在眼裏的樣子?

於是,他走到沫沫身邊,一言不發的坐下來,仿佛在沉思著什麼。

他這一安靜,反倒讓沫沫有些遲疑的看著他。他卻猛然抬起頭,對著沫沫狡黠一笑,問:“你想知道我剛才在想什麼嗎?”她一臉疑惑,卻依舊不做聲,其實沫沫真的不關心他想些什麼,隻是疑惑這個男孩怎麼會這麼奇怪。

“我在想,用什麼物質,才能把你這一身傲骨碾碎。”見她沒反應,他自顧自地說。

沫沫合上書,準備起身離開。沒有理會他挑釁的口氣,在別人的眼中,她一向被化作傲氣衝天的冷豔公主。

其實隻有她了解,她將自己封存的原因,那就是————自卑。

她所表現的淡漠,隻是為了隱匿自卑,卻被錯誤的理解成與之截然不同的————驕傲。

見她要走,許林生‘騰’地站起身,喊道:“你又要逃麼?為什麼你總是躲瘟疫一樣的躲著我?拒絕所有人對你的好意,難道你就不渴望別人的關心?”

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在她不予理睬之下,這樣的極端。

沫沫停下腳步,回望著這個氣的漲紅臉的男孩,停頓了兩秒,淡淡的說了句:“我要下課了,所以去集合,有什麼不對?”

然後,走的頭也不回。

她沒有勇氣回頭看,身後是怎樣的一張臉,上麵掛著什麼樣的表情。

回到家她簡單的吃了口飯,就回到自己的房間,反鎖了房門。這樣可以保護自己不被半夜回來,醉酒的父親痛打。

每當想起這些,她就更加發奮的讀書,她立誓要考入一所公費的好學校,使自己得以遠離這個酒鬼,這個家。

早上出門時,就看見父親躺在客廳的地上,鼾聲如雷。她沒有給他蓋上條毯子,因為怕驚醒他,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小心翼翼的走出去,關上了房門。一抬頭,就看見了騎在單車上,一臉笑意的許林生。

沫沫先是一怔,隨即別過頭,徑自走開。

這幾天已充分見識了她的冷漠,現在的他有些不以為然了,依舊嬉皮笑臉的追上來。

“你家可真遠,走路的話起碼要半小時吧?為什麼你不騎單車呢?是不會麼,那樣的話我可以教你。”

單車?

她不是沒想過,當她向父親提出需要一輛單車時,隻招來他賭輸後氣急敗壞的巴掌。

見沫沫依舊沒有反應,試探的說:“要不我接送你吧,這樣就能節省一半的時間,而且。。。。”

一麵觀察者沫沫的臉色,繼續說道:“而且,我也順路。”

她知道,他並不順路。

他家住在距學校隻有五分鍾路程的豪華小區裏。

沫沫停下腳步,冷冷的望著他:“你為什麼知道我家?”

麵對她的反問,他竟有些驚慌失措:“我。。。我昨天。。。跟著你放學。。。。”

沫沫有些生氣的質問:“你跟著我幹什麼,為什麼你總是纏著我?”

她不喜歡別人離她太近,她怕受到傷害。

不是身,而是心。

“我隻是。。。怕你一個人,會害怕。。。。”他有些心急,他對她解釋,他不想她生氣。

“那是我的事,用不著你來管。”口氣依然冷得像冰。

“我隻不過是在關心同學,有什麼不對麼?”他心虛,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