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章(1 / 2)

回到行府時,已是華燈初上。在都城府邸中呆了許久的家眷們早已將屋舍整理得有條不絮。而同樣在官場之中滾打的知縣也早早候在了行府偏廳,等待老人的歸來。

那知縣年過三十有餘,一身儒味,七尺高的身材偏瘦,五官清秀,想來為官倒也清廉。想著,老人便熱情的攀住那知縣的手,誰知他竟“撲咚”一聲跪下,對老人叩三個響頭。老人愣下,隨即撫髯而笑。

“學生久聞先生之名,如今先生辭官還鄉,學生定效犬馬之勞。”那知縣被老人虛扶而起,謙卑的低著頭不語。

“大人說笑了。”老人走自主座坐下,“老翁老不曉事,怎經得起大人如此大禮。”老人說著捶捶雙腿。一旁小婢奉上茶來,老人伸手去接,誰知手腳不利,傾了些茶水。小婢立即跪在地上垂首不語。老人揮揮手,歎道:“人老啦,都將行就木了。”

“先生舟車勞頓,學生明日再次登門,現先退了。先生好生修養。”得到老人的點頭,知縣低首,恭敬地退出廳堂。

老人歎口氣,對立在一旁的浮陵笑道:“這官場,還真是令人難以抽退。嗬,該悲哀嗎?”抬眼看向廳外,月已東升。寂寥的上弦月旁,隻有星零的星光......

月至中天,溫度驟降,百家燈火隻餘寥寥。

破敗的微府後門,一個身影提著六骨的綢布燈籠。“吱呀”一聲淺淺的哭腔似的拖音後,門被緩緩推開。

朦朧的燈光混和著月光映在來人粗糙的麵龐上,原來是白日馬車上的老人。

老人將燈籠抬高了些,四處照了照。

淡黃的燈光夾著月光,將周圍暗的幕布揭去,露出麵容。

洞開的窗扉門扇早已破朽,或半垂著或掉落在地。窗內屋中,一片空蕩。屋前房後的假山,涼亭或已塌陷,或已雜草參差,唯有從附近山間引進的活水建的池水中隱隱帶些生氣,隻是池邊盡是沒頂的蒲草。

到處是雜草,蛛網,到處是灰塵和星零散在地上的術符.......

昔日,昔人,昔時,都成了眼前的荒涼——都過去了啊。

輕車熟路,老人已走完了大半府邸。握緊燈籠的手柄,老人屏了呼吸走進了最後一棟閣樓。入目,依舊是頹敗一片。

垂下眼瞼,老人自嘲地笑笑,轉身離開,緩步走至正廳的階前,拂拂塵土,放下吹熄的燈籠,坐在階上。抬頭,空中新月如勾。

“唉。”良久,老人輕歎,拾了燈籠起身回望,終是轉至後門離去。

一截粉藍的衣袂在老人看不到的樹梢上輕輕飄動,驀地一閃失去蹤跡.......

日升夢醒,浮陵小心地喚醒熟睡的老人,稟報道,那知縣已到了。

“浮陵,”老人倚在床欄笑道:“這知縣倒也勤快麼,隻是像我這種人還玩這種監視,是有些大材小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