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荷花池畔沐秋風(2 / 3)

果然,兩年後的一天,我正在市裏參加教師業務提高培訓,中途校長來電話,說是教育局領導要找我談話。心“突突突”地跳了好長時間之後,心裏有了很多種猜測。因為自己隻是一個小教員,犯錯誤被傳審、談話是不可能的,最有可能的,就是領導知曉了我的這點寫作特長,要把我調到局裏做事。果然,局領導談話的內容與我猜測的一致,幾天後,我就接到了到局裏報到的通知。在局辦公室,我工作很賣力,從來沒有推過一次工作,每一件事都力求完美。有時給稍遠的部門送文件,為了節約時間,我自費打車、無怨無悔。後來,也是為了方便工作,自費買了一輛自行車,風裏來、雨裏去,從無抱怨。白天未完成的工作,夜晚加班,即使很辛苦,但是我充實著。我的想法是,全縣幾千教師,唯獨我輩獲此工作良機,是為榮幸,我要做好。

然而,人麵對很多事情,人總是無奈的。教育局是行政部門,事業編製的教職員工是無法調入的,更何況,局裏麵根本不空編,縱有通天的本事,我也不會有結果。曆經一番思想鬥爭,我決定返回學校。細算下來,我在局裏也就呆了一年多而已,除了對前途的一些失望之情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機關單位固定的八小時上班時間,我無法適應,因為,我要自由創作,我需要一定的時間和空間。

2008年底,百年不遇的凝凍襲擊西南大地,縣委宣傳部急需一批寫手深入災情一線進行宣傳報道,我的名字落在了名單上。我想,去宣傳部,那是常委在的地方,幹好了,也許會有機會。於是,我欣然前往。在宣傳部門,我做得很認真,差不多四年的時間,總共在各類媒體上發文近2000篇,我想,我已經做得很好了。然而,一番努力之後,最終結果還是一個樣,由於種種原因,調動的問題一直沒有得到解決。左思右想,終不得法,心灰意冷之餘,我再次選擇了離開。

回到在鄉鎮中學,也沒幹多久,鎮領導就把我抽調到黨政辦,負責做些文字上的工作,不久,正式下文,把我調到了政府部門,從此脫離教行。不過,此時的我,已過而立之年,很多事,已然隻能想,不能做了。之後的幾年,我進過新成立的義龍新區工管委辦公室,在秘書一股協助工作;去過新區新聞中心,做過兩年多的副刊編輯。如是反複,最終又回到木咱政府。細算下來,我至少在六個單位待過,如果說這些工作經曆給了我什麼的話,我認為,僅僅隻是豐富了我的創作而已。而對於心底深處的夢想,我也許曾經靠得很近,也許我在漸漸遠離。

其實,在借調機關單位的日子裏,我也並沒有等靠,我前前後後參加了六次公務員、事業單位招考,其中有三次入圍。考德臥中學高中部副校長的時候,那時我正抽調縣委宣傳部,教育局領導說了:“在宣傳部嘛,好好幹,搞好宣傳工作也很重要。”局領導的話外音,那是再明白不過了,多說無益。後來,又參加了一次安龍縣的副科級領導選拔考試,那是我發揮最好的一次,430多人考試,我殺進了前二十名,考查、政審、體檢都過了,就差任命環節。無奈,名額有限,我最終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最近的一次考試,是在兩年前,當時報考黔西南州電視台,已經入圍,名次還不低,可是,考慮到自己的年齡,搞新聞采訪、已感力不從心,便毅然放棄了麵試的機會。

時光不等人,周遊一圈,我便悄悄跨過了不惑之齡。說實話,我已經不想再折騰了,感覺好累。時間可以消磨一切,我已經完全沒了當年的那份激昂、義勇,我像一個小老百姓一樣,每天平平靜靜地上班、下班,偶爾遊足一下正在火熱建設中的小城鎮,與熟識的、不熟識的鄉親們聊天,共話生活!有為也罷,無為也罷,生活隻能順其自然。至於心底的夢,那就讓她永遠成為夢吧!

行走在懸崖邊上的日子

約莫記得是三十年前上下,我那時正上初二,也不知道因為做錯了什麼事情,被父母狠狠地揍了一頓。一時難解心結,便決定離家出走。

那時農村日子苦,大人每用一分錢,都算了又算,極盡節約,我自然也沒有任何積蓄,估計當時身上也就幾毛錢而已。

從老家木咱順著公路行走,說是漫無目的,其實潛意識裏,還是有行進路線的。荒山野嶺,雖然沒有猛獸出沒,但是毒蛇、野狗之類,還是有的,從小在三溝溝裏長大,經常麵對各種危險,總是在不知不覺中選擇安全路線,這算是保命的基本原則吧。加之,我的膽子,其實是很小的,雖不至於膽小如鼠,卻也算不上敢闖敢幹。順著塵灰滾滾的大路,我茫然而行,一路哽咽。那時年輕,身體素質不錯,體能恢複很快,雖然偶感饑腸咕嚕,但是,隻要在路邊水溝猛汲猛喝一頓,便又恢複幾層體力、可以繼續前行。身上的幾毛錢是不敢亂用的,我在考慮,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花費,至少,希望憑借不多的費用,多撐些時日。

從木咱到安龍縣城,那時是彎彎曲曲的砂石公路,距離差不多十五公裏。我是從中午開始行走的,到了安龍,天並沒有黑,我便在安龍縣城裏閑逛。這個閑逛,跟現在的逛街完全是兩回事,因為那時情緒低落、舉目無親,哪有心情顧及花花綠綠的世界,所以隻能茫然漫遊。即使曉得城裏麵有親戚,也是不會去投奔的,一則曉不得具體住在哪裏;二則,即使曉得,咱農村人,土裏土氣的,實在沒有勇氣敲開那道門。就這樣,逛著逛著,我有些累了,腳底板似乎會冒煙、冒火,城裏麵可以落座的地方不多,所以就一直來回走。天快黑了,怎麼辦呢?家裏雖然什麼都不好,但是,至少,現在可以吃飯了,可以有張小板凳坐著,稍晚些,可以躺在自己的床上睡個好覺。而現在,這一切都沒有,今天晚上,會曆經怎樣的煎熬,我不敢想。我開始後悔了、害怕了。精疲力竭之後,我最終流落車站的候車廳,累了,就坐在鐵製的椅子上休息,恢複一點精力了,就在裏麵徘徊,像模像樣地負手查看車輛發車路線。自然,我是買不起車票的,我其實什麼地方也去不了。但是,既然都出來了,要我就這樣回去,我是放不下這個架子的。再說,我讀過一些有關奇遇的書籍,也許,會有好人把我帶走,離開安龍、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然後,我在外麵一帆風順、成就偉業,即使再回家,那也必然是衣錦還鄉。

不知不覺,車站的人漸漸少了。我坐在椅子上,以其說是發呆,毋寧說是餓得暈乎。一個女同誌開始打掃衛生,見我不動,便柔聲說到,“我們要下班了……”我聽到有人說話,卻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依然不動。過了好一會兒,她再次來到我身邊,說到,“小同誌,你還有事嗎?我們要下班了,要關門……”我倏然而立,聲音很清亮,“沒事,我在等人,還沒有來,看來隻有明天再來嘍!”說罷,奪門而去。

在大街上,我又開始了漫無目的的閑逛。幸而那時天氣並不寒冷,甚至可以說正適合離家出走。僅穿著一件單衣的我,似乎運氣還不錯,要不然,曆經一夜寒冬,說不定會發生大事。街上的人漸漸散去,車輛越來越少了,我該怎麼辦?走到廣東街一處轉彎路段時,我突然想起曾經跟一個高年級的同學來過這裏,臨村有一個大哥哥叫什麼東強的,在這裏讀高中、租房住。已經眼冒金星、搖搖欲墜的我,此時已顧不了那麼多,決定噴碰運氣。轉了幾條巷道,天可憐見,終於找到了那道似曾相識的門庭,鼓足勇氣敲開了房門,對方揉揉惺忪的睡眼,一下子沒認出我。我若無其事地介紹,對方思考了好一段時間才似乎想起,見我一副深夜投宿的樣子,又是同鄉,不好說什麼,便勉強讓進了門。我東瞅瞅、西瞅瞅,一則觀察有沒有睡覺的地方,二則,主要是看看有沒有食物。幾塊磚頭橫搭而成的小灶台上,倒是還有半碗冷飯,可是人家沒喊,自己終究不好動手。對方也是疲倦了,懶得理我,甩過來一件衣服,說是讓我做枕頭,自己倒頭繼續睡。我雖然饑餓,但是因為走了一天的路,實在困倦,既然好不容易解決了睡覺問題,其它的事,過了再說。於是,在東強的一側合衣躺下,也許那是我睡得最香的一個晚上,反正躺下去就睡著了,直到第二天,一個聲音在耳邊想起:“你多睡一會兒,我去上課了!”我根本沒有力氣回答,隻聽到對方關門時的一聲輕響。等我悠悠轉醒時,已是日上三竿。盡管很累,但是饑餓的人,始終不能安睡。主人不在,已經餓昏了的我,三下五除二就把牆角的半碗冷飯和旁邊的一小碗辣椒水倒下肚,這是我時隔二十小時第一次有食物進肚,隻覺得食物的味道,是那樣的美味、可口。吃罷,看看狹小的房間,再沒多餘的食物,便合上門,上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