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長的雙目微微闔著,眼尾微微上挑,濃密的睫毛成彎月形狀覆蓋在眼睛上。
不巧的是,那雙眼睛睜開了!
這是怎麼樣的一雙眼睛啊!
黑晶石般深邃的眼底是溫潤的光澤,那種隱而不發的溫潤。
這雙眼睛上下打量著她,睫毛扇子般地忽上忽下,不聲不響。
從筠從頭皮到腳趾頭都涼了起來。她急忙撿起那副黑框眼鏡,草草地將它架在那秀挺的鼻梁上,“是你自己弄掉的……不是我拿掉的”。
欲蓋彌彰。
沉默。
她繼續,“不過你這模樣,戴上眼鏡也是正常的,我理解理解。你放心,哎……”
從筠被寧澤非一把拉入懷裏,整個人坐在寧澤非的大腿上。她正想掙紮起來,腰肢卻被寧澤非的大掌牢牢圈住。
從筠惱了,“寧澤非!你這是做什麼!快點放開!”
寧澤非伸出另一隻空的手,用了幾分力氣,拍了拍從筠的腳背。
“寧澤非,你這是做什麼,幹嘛打我?”從筠怔了。她忘記掙紮,低頭看了看兩隻腳丫,腳背上是寧澤非拍打的紅印子,腳底有幾個流血的小傷口,估計剛剛赤腳走路的時候踩到什麼了。從筠是個極其惜肉的人,平時手指被紙巾割傷幾道細痕都會心痛不已。所以秋丹韻經常感歎,這世上的人對從筠多薄情都是無關緊要的,這孩子愛自己愛得很,不在乎缺少那點廉價的情感,她自己能補上。
抬眼看看寧澤非抿緊的薄唇,不知怎的,竟想起她花了快四個月努力折騰,就為了回饋一本字帖,不禁委屈橫生,低下了頭。
寧澤非看見從筠低著頭,以為她知錯了,竟不想看到晶瑩的水珠在那蘋果臉上劃出兩道水跡,冷硬的心竟生生抽痛起來。
“怎麼突然哭了呢?別哭了好不好,我不打你了。”
“乖,不要哭了好不好?”
從筠看見寧澤非不知所措的模樣,哭得更傷心了。當初她突然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孤獨和無助,從家人的忽視和偏心,她都不曾抱怨或者哭泣。怎麼突然變得矯情了?矯情歸矯情,但從筠還是繼續哭。
寧澤非一遍遍擦去那小臉上的淚水,“乖,別哭了好不好?”
“那你承認,嗝,承認你錯,嗝,錯了。”從筠抽抽搭搭的,邊哭邊打嗝,好不傷心。
寧澤非陪著小心,“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那你,嗝,你為什麼要,嗝,打我的腳?”
“看你光著腳還把自己踩傷了,我能不生氣嗎?”
“可是,嗝,可是,這,嗝,是暴力。”
寧澤非看從筠打嗝難受,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下次我再也不這麼做了。”
“虧我,嗝,虧我還,嗝,用心地給你,做禮物。”
“禮物?”
從筠指了指不遠處躺在地上的書包。
寧澤非會意,起身將從筠輕放在旁邊,罷了還勾勾她的小腿。於是乎,從筠以極其淑女的姿態坐著,兩腳丫側放,也沒再觸地。
從筠算是鎮定下來了,不禁老臉一紅。像個小孩子似的窩在別人身上哭,像個什麼事呀!除了自我唾棄,隻能自我唾棄。
寧澤非將那竹葉青的帆布小包遞給從筠,沉默地推了推眼鏡,眼底意味不明。
從筠從帆布包內取出一個十六開大小的米白色禮物盒,上麵用深咖啡色的絲帶係了一個蝴蝶結,頗有幾分莊重典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