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如?!”皇後緩聲歎道:“這名字倒像是有學問的。她的保人是誰?”
小祿子哪裏知道,連忙看向定如,定如嘴唇動了動,小祿子趕緊回話:“是內務府文大爺家做保”。
“文大爺?!”皇後想不起是誰,一旁老宮女輕聲提醒:“主子,文老爺子曾是總管內務府大臣,後來在圓明園投了福海。”
皇後這才想起了起來,歎道:“原來是這位文大爺,他不是漢人嗎?怎麼是他家作保?”
小祿子回道:“定如的爺爺是文大爺的部下,也隨文大爺一起死在園子裏了。”
皇後點頭:“原來是這樣”,她又看向定如,語氣中帶著強硬:“你在禦前時間短,皇上的脾氣秉性、好惡習慣定然還不很清楚,而且禦前的規矩也大,不容半點閃失!今兒找你來,不過是想著瀛台那邊沒什麼周全的人教你,所以提醒你幾句,你需得仔細聽著。”
一聽這話,定如趕緊跪下。
皇後說道:“你是禦前唯一的宮女。原本來說,皇上身邊是不留奴婢伺候的,可想著皇上身子病弱,女子到底是比太監們仔細,這才專門留了捧茶宮女的缺。不過我也著實沒想到,內務府竟然找了你這樣的一個啞巴!”皇後歎了口氣:“能伺候皇上是你的福分,你要知道惜福!”
定如磕頭,算是記下。
皇後又道:“既然是福分,便要知足,切不能有非分之想!”皇後上下打量定如,眼眸中藏著一絲嫉妒:“咱們大清朝的後宮最是幹淨,容不得一點齷齪醃臢。皇上是個極正派的人,若是讓我聽到半點有損皇上聲譽後宮聲譽的話,哪怕是撲風捉影的閑話,我都不能容她,你聽明白了嗎?!”
定如立即重重磕了一個頭,極為謙卑地趴在地上,心裏反倒安靜了下來。她知道皇後娘娘擔心什麼,想要提醒什麼,而且這些也並無過分之處。
皇後看了她一會兒,慢慢說道:“把頭抬起來。”
定如趴著不動,隻是將下巴抬起了一些。此時的她臉頰蒼白、戰戰兢兢,倒更是有了幾分弱柳扶風的嬌怯。
皇後腦子裏刹那間想起了另一個女人,那個女人不僅生前搶奪了皇上對自己的所有恩寵,而且就連死後也銀魂不散地霸占著皇上的心。想到這兒,皇後的語氣頓時狠厲,她盯著定如,狠聲道:“你長得很美,但是一個女人若是生的貌美如花,就必須時刻準備著為此付出代價!珍主子的事你應該知道,她是主子還落得那樣的下場,你一個啞巴奴才,若不知檢點,定然比她還慘百倍千倍!”
小祿子嚇得臉色蒼白,雙腿打顫。他偷偷看了定如一眼,心中歎道,這丫頭被皇後主子盯上了,即便以後做的再周全,也怕難有好下場。
皇後平靜了一會兒,臉上又恢複了不屑一顧的表情:“既然在禦前伺候,就必須有個端莊的樣子。從今往後,你隻能穿褐色素底的衣服,衣服上不得刺繡描花,臉上不得塗脂抹粉,頭上不得帶花插鈿,更不得披金帶銀。而且每月初一除了到管教嬤嬤處聽訓之外,還要多跪半個時辰。”
定如磕頭領命。
皇後歎道:“不是我狠心虐待你,我這樣做無非是防微杜漸,讓你時刻警醒,以免日後釀成大錯!”
定如點點頭,一雙黑漆漆的眸子隻看著麵前方寸大小的一片地磚,那地磚青白發亮,似乎照得見人影。定如盯著那個恍恍惚惚的影子看,那影子越來越清晰,竟然對著自己溫和一笑。定如心底最深處砰然一動,可是又迅速寂滅。皇後的聲音還在冷冷地響著,可她的心卻越來越靜,越來越輕,最後竟失了重量,像是從身上飛走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