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如和小祿子走出鍾粹宮,原本伶牙俐齒的小祿子再也說不出話,一副不落忍的表情。他倒不是與定如有多深的交情,隻是這丫頭能吃苦又安靜,而且還經欺負,的確讓大家省心省事了不少,原想著她一個啞巴,也就在瀛台如空氣一般,毫不起眼的存在,直到不起眼的離開,可現在看來,定如的好日子怕是到頭了,皇後娘娘怎麼可能讓她長待在皇上身邊。想到這兒,小祿子看了定如一眼,唉,誰讓她長了一副好模樣呢?!
走到貞順門時,小祿子更是生生打了個激靈,他忍不住轉頭,瞥了眼門內壓著石頭的禿井,隻覺得那井口似乎氤氳著一團陰氣,恍恍不散。一不留神,小祿子腳下一絆,竟然向前栽去!
定如連忙伸手拉住,這才發覺小祿子正渾身打著哆嗦。定如驚訝,小祿子指了指貞順門內的井,抖聲說道:“這就是珍主子投井的地方!”
定如愣住,隻見一片灰白色的牆壁中,孤零零落著一口井,井口上置著壓井石,石頭周圍還生出了星星點點的荒草,更顯得陰鬱荒蕪。定如一直壓抑的神情突然有了表情,她毫無懼色,轉頭向著那口禿井站定,目光似有敬意。小祿子腿正軟著,拽著定如低聲道:“別看了,不吉利,不吉利!”
小祿子不由分說地拉她便走,定如衝著禿井輕輕低了低頭算是行禮。定如沒見過珍主子,但她知道珍主子不僅美貌動人,而且心有大誌。她想必是這宮中真正愛著皇上的女人吧,要不然也不會明知死路一條,也要得罪太後,勸皇上留守京城不要西逃。
快到瀛台時,定如拉住小祿子,指著涵元殿搖了搖頭。小祿子心思活絡,一下子便猜到了定如的心思,他皺眉道:“你不想讓我把今日之事告訴別人?!”
定如目光懇切地點點頭。
小祿子歎道:“可是……我還得向諳達複命呢……”。
定如別無他法,隻能對著小祿子彎下身子,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小祿子心中也可憐她,便鬆口說道:“好吧,我一會兒隻對諳達說皇後不過囑咐你以後要精心伺候皇上。”
定如這才站起身,對著小祿子艱難地擠出了個笑容。
涵元殿門口,寇公公負手站著,他在宮中當差已有二十年,什麼人什麼命,幾乎能瞧個八九不離十。打第一眼見到定如,他就知道這丫頭命數不好,因為在這後宮,聰明是罪,拔尖兒是罪,生的太美更是罪!雖說這丫頭口不能言,也是個性子低沉的人,但這後宮是女人的天下,誰讓她長了一張如花似玉的臉呢?!
正想著,小祿子和定如一前一後地走了過來。近前,兩人向寇公公行禮,寇公公看了定如一眼,還好沒有掛彩也沒有挨打的痕跡,神情麵相還算自然。寇公公溫和對定如說道:“去吧,該給萬歲爺奉茶了”。
定如行禮,向小茶坊走去。
見她走遠,寇公公換了語氣,對著小祿子嚴厲問道:“剛才皇後娘娘都問什麼了?你們是怎麼回的,趕緊一字不落地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