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英國廣場的天空有大片大片成群的白色鴿子。

遊客大都喜歡在許願池裏投幣閉眼許願,盛陽在最窮困潦倒的時際通常摸黑在池下偷錢。redford嘲笑她連做初級入門扒手都是一副貴公子做派。redford是個隻會拉風琴的流浪漢,吃的少做得多,在違反國家例律同時總是會畫蛇添足地說一句哈利路亞。他是個好人。但在這個英雄死得早賤人橫行霸道的世道,好人往往代表著沒有好下場。

他沒有問過盛陽為什麼會出來做小偷。如果不是嚐過生活的艱辛誰又會用罪惡感飽足自己。

redford在遇到她之後僅活了一年。在她試圖說出自己倒黴境遇的前一晚,他睡在電話亭的背後,身體徹底冰冷下去。

咖啡色真絲的枕被上鬧鈴在秒針變數後一刻滴滴答答地叫起來。

困於厚實幕布後的陽光刷的一聲被人拉開,盛陽迷迷糊糊地起床、上班迷迷糊糊地答應秘書晚上去喝一杯的請求。當然這喝一杯的成員不隻是有她的小秘書,是一貫職場的規則,不過對於她來說這一場的接風宴來得也比平常晚些。

接風宴安排在市中心的盛世酒店。夜半的燈火很少有闌珊的點,同事三三兩兩湊成一團有說有笑的臉上有的是被生活眷戀著幸運。盛陽走在最後,晚春風涼,她薄薄的米色毛衣擦過皮膚驚起一陣冷顫。側過街頭拐角便一麵落地鏡,走著走著就不由自主地緩了下來。

那裏,明若春風的她有一張世故至極的眼。

“許經理。”有人叫她。

她快步上前卻始終同他們保持微妙的距離,也沒有人覺得奇怪。

盛世早年是做房地產生意發家的,後來改行做了傳媒,在明星圈子裏舍得砸錢換來的名聲大噪同時很成功地把自己包裝成圈內的一線酒店。經營者的手段原算不上高明膽氣倒是十分,不過借著媒體的渠道其中利潤不可謂不高。這盛世本跟她扯不著八輩子的關係,可偏巧她的父親在世時與盛世負責人有些許交情,他過世後他的親疏網應都應被那人不漏聲色地納入囊中。

盛陽問身邊的秘書:“這酒店是誰安排的?”

“是徐總監。”

果然。

公司一行人咋咋呼呼地鬧到包廂,搶單的調戲的亂成一窩。盛陽也不出聲阻止,端著溫熱的茶水偶爾小口小口地抿著。有出頭鳥大聲嚷嚷:“許經理,同事們給你辦的接風宴你光喝茶怎麼能行。來,兄弟們給許經理倒酒!”

真真是一呼百應。

盛陽接過別人遞來的酒一口幹下,眼波中不自覺流轉出的嫵媚反是驚得出頭鳥愣愣啞口無言。

茶色的疊巾不知何時被人輕輕拿起又放下,身邊的人存在感超乎尋常。她擺個樣子掂了掂酒杯對手旁的人說:“以後也要請徐總監多多關照了。”客氣有禮挑不出一絲的毛病。

但顯然那人不是很承她的情,隻是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再無下文。

這一頓飯在某人微沉的低氣壓下無驚無險度過。散場時徐恒之壓下她的車鑰匙說:“我送你。”是陳述著的語氣。

盛陽反手擋開他的手冷冷道:“不必。”他卻擠進車門來沒羞沒躁地說:“那你送我。城西的江安區。”她很想同他大吵一架可想想單是要耗費掉多少的氣力便懶得打消了念頭。

駛過立交大橋再過一條街就是城西的江安區。她分神越了座位去看他,徐恒之不過是微微眯著眼那橋上璀璨的烽火便肆無忌憚地落入他的瞳,亮若晨星。全手工裁剪製作好的西服被他鬆鬆垮垮地挽在手腕,襯衫領下的紐扣解下了三兩顆露出輪廓分明的鎖骨,他素淨的容顏上是一貫的淡然處之。這樣的人,這樣好的皮相,卻藏有一顆禍心。

盛陽嗤之以鼻,卻聽他微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到了。”

她故意重重地踩下刹車,物理的慣性帶著兩人朝前撲而後彈反在靠椅上,她幸災樂禍,一抬眼還是徐恒之沉靜的眉眼,像是看穿了她的小把戲卻不說破。他解開安全帶,“進來吧。”見盛陽防備地望著他,又是一笑,“喝杯茶,不過分吧?”

過分!很過分!

盛陽很想大聲反駁過去,然而又不想在他麵前失了氣度,炸呼呼地下了車。

徐恒之的單身公寓大且冷清,空落落的臨江戶型除了生活必需幾個家具外竟無多餘。“坐吧。”他簡單招呼。盛陽隻覺憋慌地很,他們之間根本無話可談徐恒之偏偏偏執地留她。“我走了。”

“盛陽,”他仿佛慎重地叫住她的名字,第二聲卻漸漸小得幾不可聞。“你退出許氏。”

盛陽隻覺他所謂的建議刺耳得可怕。

“徐恒之,你以什麼立場來勸誡我。”她拉著門把的手緊了緊又鬆開,眼底的笑意張揚惡毒,“是哥哥?還是對手?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母親還是我害死的。當年如果不是我把她從樓梯上推下去她也許不會難產,也許你們一家人還可以其樂融融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