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3 / 3)

她隻有狂笑!哈哈狂笑,仰天狂笑!笑得群山發抖,笑得“蛤蟆禪師”和張崇角都膽顫心驚。

是的,樂極生悲,悲極反笑,“笑”與“哭”本來就互相溝通,因為都是真情“登峰造極”!

“雪花劍婆”說得太對了!女人動了真情必死無疑!顏如春此刻的狂笑沒有一點假的成分,她摸著了那顆月牙寶石。此刻她恨不能把這顆寶石嚼成粉末。她自知無能為力,便把滿腔悲痛都粘著在這顆寶石上,狠狠地擲了出去。

張崇角大叫一聲,向那寶石追去。

顏如春繼續狂笑不止。笑夠了,她舉起了三尺長劍,對準自己的咽喉,狠狠一劃……

香消玉殞。一個絕代的風流女俠,空把花容月貌付給了春花秋月,那清熱未冷的鮮血懷著滿腔怨恨汩汩流出,染紅了深秋的衰草……

顏如春在自刎之前滿懷著悲憤擲出了那塊月牙寶石,這寶石像流星一樣直衝山下而去。它牽動了“蛤蟆禪師”那雙攫取的眼睛,隻聽得他聲嘶力竭地喊:“啊!木魚石!木魚石!快!快去尋我們的木魚石呀!”也許這聲音太淒厲了,整個山穀都在回響著:“木魚石!木魚石!木魚石……”

這也許凝結著他的一種渴望:這“鎮山之寶”如果能變成他手中的木魚,該有多麼好啊!

這聲嘶力竭的聲音此刻在張崇角聽來,無疑是法輪輪音,他立即遵照法旨行動起來。

好一個張崇角,此刻在禪師的策動下,根本顧不上理睬躺在血泊中的顏如春,甚至都來不及看上她一眼就沿著山路狂跑,追那寶石去了。

“蛤蟆禪師”為何不追?不要怪他老朽無能,他此刻正春心勃勃。可惜,他隻能在那裏氣喘籲籲,迭聲歎息。氣喘籲籲是累的,迭聲歎息卻是因為顏如春那如花似玉的身子已經冰涼了……

張崇角在山路上狂奔疾跑,追那月牙寶石,一直追到了山下。卻見那寶石像流星,如毛箭,直撲進山下一個行人的懷裏。此人修長的身材上披著一件破舊的蓑衣。張崇角不由得一怔,但寶石已人人手,不得不走向前去。隻見此人四方大臉,濃眉下有一雙炯炯有神的睿目,更增添了這張臉上的堅毅豐采,不由得大吃一驚:怎麼?他還活著!

此刻的張崇角不免對剛剛自刎的顏如春惱火異常了,這賤人,總是拖泥帶水!如今,寶石落人他手,可如何是好?

山下那人卻根本沒理睬張崇角的吃驚,隻是把手擎起來,細細地端詳著月牙寶石,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然後將這寶石放入“書囊”之中,珍藏了起來。不容張崇角再吃驚下去了,他隻好迎上前去,抱拳施禮;“來者可是邱長春仙長嗎?”

“正是。你是何人?怎麼知道賤號?”原來張崇角是認識邱處機的,邱處機卻不認識他。這隻因為邱處機為虛名所累,別看年僅十九,卻自幼博聞強記,思路又十分敏捷。棲霞多山,每當割收山草的時候,頭緒紛壇,數額又大。大人們按帳本用算盤未能結清的帳目,他卻朗聲喊出數來,絲毫不爽,因而鄉裏皆以“神童”視之。稍長,博覽群書,更是手不釋卷,見識更在眾人之上,每每以“仁愛”宣講眾人,眾人莫不歎服,尊之若“神仙”,可謂名聞遐邇,不少人慕名長途跋涉,前去聽他布道傳說。

張崇角當然不會是他虔誠的信徒,可是聽過他的聚眾講說。那是他初人膠東這塊山青水秀之地,走到棲霞,便聽到邱處機的名字如雷貫耳,就混跡在人群中得以聆聽了邱處機那聲若洪鍾的聲音。他未被邱處機的“仁愛”之說所折服,卻深深地嫉妒邱處機的博學廣識,從此便種下了不共戴天的夙根。

盡管棲霞的山山水水多彩多姿,但畢竟民風強悍,張崇角自知憑著他那點武功,是不可能為所欲為的,所以他繼續東行。來到了昆崳山。本意隻在於遵從義父之命尋覓一塊仙山寶地而已,誰知見了王重陽,他卻立即改變了主張。他明白王重陽要借昆崳山創立新教派,於是就虔誠地禮拜王重陽為師。他成為最虔誠的弟子,決心為師父創教鞠躬盡瘁。與眾不同的是,他的名字叫張崇角,乃是因為他的父親就崇拜漢代的祖師爺——張角,所以才給兒子命名“張崇角”,他又與張天師同姓,在血緣上就是道門的子孫。王重陽一時被他的花言巧語所蒙蔽,再說,初來昆崳山麓,也很需要個人協作,就收留他作了弟子。

個偶然的機會他下山去,在客店中又遇上了邱處機。邱處機正向人打聽拜見王重陽的途徑,這就引起了張崇角的警惕。邱處機又毫無城府,把進昆崳山訪師問道的心願袒露無遺,張崇角卻動開了心思,他知道這邱處機一見王重陽,甭說還要結為師徒,隻消三言五語,便會一見如故,那時,他這個“大弟子”便無足輕重了,其他也會一概變作泡影。

因此,他才導演了顏如春在山路上截擊邱處機的那一場廝殺。今日又見邱處機,當然不會照實回答邱處機的阿題。他隻好花言巧語:“仙長大名,如雷貫耳,哪個不知,誰個不曉?何況,此番相見,還有塊寶石在穿針引線。”

“寶石?什麼寶石?”“仙長何必故裝糊塗?那寶石不是方才被你置人書囊之中了嗎?”“哦!那你此番與我答話,意圖卻在寶石?”邱處機何等樣人?還不一眼洞穿了張崇角的用心。

“不錯!請仙長快快還我寶石。”你?這寶石是你的?“當然。此乃我傳家之寶。”恐怕未必吧!據我所知,此寶乃聖經山的‘鎮山之寶’,又被王重陽引為護教之石,隻是在不久之前,才被顏如春盜去。怎麼會成了你的傳家之寶了呢?

張崇角聽了未免汗顏淋漓。這倒並非因為地撒謊被人拆穿,有了羞愧之色,而是因為他膽顫心驚:這邱處機果然厲害!他怎麼對一切都了若指掌?這還未見著王重陽,就如此洞察秋毫了,這要是成了弟子,那還……

但他撒謊成性,所以並未皺眉頭,便又說了:“實不相瞞,我乃王重陽的‘首席弟子’,喚作張崇角。方才所謂‘家’,乃我道門之‘家’而已。隻是不知仙長何以也到山路上來索寶?”

“我方從顏如春那裏來。在下深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果然那顏如春經我一番口舌之功,答應完壁歸趙;隻是尚須稍借一段時光。我尾隨而來,想明究竟,不意卻在行路之中得之於山徑之上。這種不期而得,莫非天意?我也正納悶這是怎麼一回事呢?那顏如春又在哪裏?”

“呶!在那裏!”張崇角遙指山上,“躺在血泊中,隻怕你再也見不著她了”。

“啊!”邱處機拔腿就要走。

“哪兒去?”“救人性命,乃我道門聖教。我書囊中有活命之藥。”那也得先還了寶石才行!“救人要緊——救師更要緊!”救師?我師父為此石已奄奄一息,哪裏還能久待?

“不錯,不錯!”邱處機又想起了孫不二與馬丹陽,知道眼前這張崇角所說不爽。既然此人是王重陽的大弟子,寶石還他也是正理。於是就掏出了寶石,鄭重地囑咐道:“張仙長救師心切,在下十分欽佩。這寶石就托付於你了。望你快快歸去,以慰中孚先生之心。”說罷,他交付了寶石就急衝衝地登山了。

登上山去,山寂人去,唯有顏如春在血泊中死不瞑目。她瞪著一雙仍舊噴火的眼睛,仰望看蒼天,似乎在質問上蒼:你為什麼製造了世界這麼多的罪惡,卻令歹徒惡人逍遙自在?你為什麼讓人世間充滿了這麼多的苦難,卻又任憑受苦受難者讓人欺騙!難道你就容忍這世間永恒地泛濫著苦難嗎?

她的屍身冷了,因而她那提問似乎也“冷靜”了。邱處機默默地用手替她闔上了眼睛,不知道是否為這些提問對一切都了若指掌?這還未見著王重陽,就如此洞察秋毫了,這要是成了弟子,那還……

但他撒謊成性,所以並未皺眉頭,便又說了:“實不相瞞,我乃王重陽的‘首席弟子’,喚作張崇角。方才所謂‘家’,乃我道門之‘家’而已。隻是不知仙長何以也到山路上來索寶?”

“我方從顏如春那裏來。在下深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果然那顏如春經我一番口舌之功,答應完壁歸趙;隻是尚須稍借一段時光。我尾隨而來,想明究竟,不意卻在行路之中得之於山徑之上。這種不期而得,莫非天意?我也正納悶這是怎麼一回事呢?那顏如春又在哪裏?”

“呶!在那裏!”張崇角遙指山上,“躺在血泊中,隻怕你再也見不著她了”。

“啊!”邱處機拔腿就要走。

“哪兒去?”“救人性命,乃我道門聖教。我書囊中有活命之藥。”那也得先還了寶石才行!“救人要緊——救師更要緊!”救師?我師父為此石已奄奄一息,哪裏還能久待?

“不錯,不錯!”邱處機又想起了孫不二與馬丹陽,知道眼前這張崇角所說不爽。既然此人是王重陽的大弟子,寶石還他也是正理。於是就掏出了寶石,鄭重地囑咐道:“張仙長救師心切,在下十分欽佩。這寶石就托付於你了。望你快快歸去,以慰中孚先生之心。”說罷,他交付了寶石就急衝衝地登山了。

登上山去,山寂人去,唯有顏如春在血泊中死不瞑目。她瞪著一雙仍舊噴火的眼睛,仰望看蒼天,似乎在質問上蒼:你為什麼製造了世界這麼多的罪惡,卻令歹徒惡人逍遙自在?你為什麼讓人世間充滿了這麼多的苦難,卻又任憑受苦受難者讓人欺騙!難道你就容忍這世間永恒地泛濫著苦難嗎?

她的屍身冷了,因而她那提問似乎也“冷靜”了。邱處機默默地用手替她闔上了眼睛,不知道是否為這些提問中金菊。它每每引起墨客騷士的諸多聯想……現在,它便在紅色的世界裏,佼佼如鶴立雞群,豔豔如紅楓飄香。桃花峴真是桃花秋實,無季不美!因而昆崳山才是一座寶山。今天,桃花峴南端一個茅草屋外,兩棵凍桃紅得格外嬌豔,映紅了這獨立於山坡的小草房,也映紅了小草房內,映紅了端坐在屋內炕上的孫不二,她那姣好的麵龐也紅豔豔的,放射著羞赧而幸福的光彩……

正如凍桃經霜才甜蜜一樣,在飽經了苦難的折磨之後孫不こ才真正領略了幸福的滋味。現在,她是憂患盡除,隻有美妙的憧憬了。她知道寶石已得,重陽先生的憂患自然盡去,病災也就蕩然無存。此刻,她就企待著佳婚前來會麵了,她已從邱處機的口中得知,那救她一命的至誠郎君果然就是父母為她選擇的夫婿。真是“天緣巧合”!她完全沉浸在巨大的幸福汪洋之中,甜蜜蜜,如癡如醉了……

她的眼前幻化出馬丹陽的臉,又濃又黑的臥蠶眉下,一雙睿智聰慧的大眼。此刻不是深沉而寧靜地瞥她一眼,而是滿懷著幸福與激動,灼灼地凝視著她,燙得她羞霞滿腮,心口狂跳……

她驀地察覺到自己的遐想足以引為羞恥了,於是那亮晶晶的眼睛盈盈欲淚。然而,心不由己地又幻化出馬丹陽淩晨練拳的身影。那在朦朧白霧中的矯健身姿此刻完全占據了她的心田,喚起她的衝動,她真想撲上去,讓那身影化作她自己的一部分……她沉浸在這種衝動之中,小茅屋果真紅彤彤的了,變了她的新房。那窗外的兩棵凍桃也變成了大紅的兩個雙喜字,使她滿腔滿腹都流瀉著比凍桃更甜的蜜汁……

但是,她心目中的情郎馬丹陽卻遲遲沒有邁進這座充滿了溫馨的小茅屋。馬丹陽在勇奪假寶之後,急急到了王重陽的草庵,沒有找到孫不二,卻見到了仰慕已久的王重陽。

王重陽大病初愈。出家之人,畢竟有些“道行”,凝聚內力,自我導引,所以漸次恢複了精神,已經可扶杖行走了。

馬丹陽不肯先“獻寶”後拜師,以免“挾寶自重”之嫌,隻是把自己決心追隨王重陽的夙願表達出來。王重陽聽他說了一些對修煉的見解,欣然同意接納這個徒弟,於是曷丹陽三拜九叩,進了王重陽教派之門。

馬丹陽自述身世時,少不了說出他與孫不二的關係,並出示了成雙成對的玉佩以資證明。

王重陽聽後不由得又驚又喜,捋著飄灑的胡須說:“此亦天意!我曾說過要替孫不二尋找攜有另一塊玉佩的人,今果然尋到了,哈哈!”笑完之後,驀地想起了孫不二,立即又問:“她現在哪裏?為何還未返回?”

這時,馬丹陽才說出了已經奪寶而歸的話。

王重陽自然高興異常,精神為之一振,病情更加好轉。他馬上說:“馬鈺,你快快再進山一趟,務必把孫不二找回來,我來替你們完婚。”

“可是,我已出家,拜你為師了……”馬丹陽還在猶豫。王重陽卻朗聲笑起來:“這又何妨マ你們的婚姻乃父母生前所定,我不過是完成他們的遺願。況且,大禮既成,並不妨礙修煉,隻不過須守真定性耳!”

馬丹陽這才將身上的那顆珍珠遞到王重陽手中,頭也不回地閃身飛速奔去,想馬上找到孫不二。

當王重陽接過珍珠,心想這並不是他所心愛的鎮山之寶,立即想喊住馬丹陽說個明白,豈奈他已恍身不見了!

再說馬丹陽匆匆下山,走到桃花峴恰巧遇上了邱處機與孫不二。邱處機竭力攛掇兩人在桃花覬相會,誰知馬丹陽卻遲疑起來了兩個人就在另一座茅屋裏爭論起“純抽象的問題”來了。“你不盡了解我的身世,果真了解了,你也就會明白我為什麼要投師而斬斷情緣。”

“願聞其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