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1 / 3)

“如此說來,此人非除不可了。”蛤蟆禪師“聽罷之後,當機立斷,”如此英才,留著必是禍害。

“要他性命?”張崇角大為震驚。須知眼前隻是個尋常路人呀!往日無冤,今艮無仇,隻不過因為他采到了一棵碩大的靈芝,便要遭毒手,這未免太過分了。

豈知“蛤蟆禪師”卻沒有半絲猶豫,凶惡地說:“你想這昆崳寶地即將落人我輩之手,留此一能人,怎麼會讓我們安寧?你我輕功如何?自家心中有數,我倆不足以製服此人,那麼,彼不被我所用,隻能為我所害,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張崇角還要猶豫,“蛤蟆禪師”已經先自上陣了。他采取的是偷襲的辦法,極不地道!隻見他從褲襠裏掏出半截“達摩杖”來。為何隻是半截?你想他長途跋涉,怎能帶著長長的一根禪杖?那不就果真露出了廬山真麵目?怎好堂而皇之地出人青樓娼寮?他既有超凡武功,半截同樣可用,反正欺負的隻是尋常百姓。

此刻隻見他舉起了半截達摩杖,舉身騰空,使一招喚作“泰山壓頂”的招勢,劈頭蓋腦地朝馬丹陽砸了下來。這一杖,其速是迅雷不及掩耳,其力是萬鈞集於杖端。甭說這馬丹陽還隻是在一味趕路,完全沒有任何戒備;就是尋常的武林高手,在沙場格鬥之中,見此凶招也會膽寒心驚,隻怕不知如何化解了。

眼瞅著馬丹陽就要在杖下粉身碎骨了。因為這“蛤蟆禪師”本來我是一個殺者,並不似武林較量講半點江湖義氣一的。

再說郅馬丹陽正走之間,忽聽耳後有風,他是何笠警覺,而且功底深厚,一察覺這耳後之風所來陡然,便知情況有異。詨所遲、那時快,情況突變,根本容不得他去思索判斷,立即施展輕功。來一個一神猿人洞“隻聽得”卟哧“一聲,”蛤蟆禪師一球半藏遜霪杖,狠狠地打在山壁上,砸得那山石火花飛濺,碎石亂飛,同時也震得一蛤嫫禪師一的虎口隱隱作疼。

你道馬丹陽為何不用硬功,比方來一個“旱地拔蔥”躲過競皆的來招兒?這便是他武功的高超之處。在“給貘禪師”來襲之坩他何嚐不想用“旱地拔蔥”解招,可他剛想騰起,便見那?蒙過筆く剛好封住了他的上三路,他果真騰起了,還不被迎頭痛擊?所以趙馬上化招,微微左閃,這就避開了凶杖,其變招之快,非式拭快手之可比擬。“蛤蟆禪師”本來一見馬丹陽要使“旱地抜蔥”,振奮乒世:一好小子,待我看你滿頭開花就是了!“可是轉瞬之間,値童笑墅致功,成一個”武當太乙拳的架式,其變招之妙,簡直出神入化,七生想變招可就來不及了,隻好忍受虎口震襲之苦。

丹田躲過“蛤蟆禪師”這一杖之後,定目一瞅,原來卻是個素不相識的人來取自己的性命,心想:這定是官府追捕之人來茭了,怕我的武功不敢遣馬快,卻找了如此一個武林敗類,用偷襲的辦法,嫌我首級好去邀賞。於是不由得怒火中燒,大聲喝問道:何方歹徒!青天白日敢如此挑釁?

“蛤蟆禪師”竟不答話,抽回禪杖來繼續進招。馬丹陽隻好被迫接招了。

“蛤蟆禪師”一個“回頭望月”,大有橫掃千軍之勢,接一個頇虎遊山“更帶有雷霆萬鈞之力,忽而”金雞上架“忽而”黃鷹辰翅“那般架式都是異常純淨的少林武功,而且打得剛勁粗獷,真想讓馬丹陽”滿臉桃花濺血紅了。

殊不知馬丹陽對這些達摩杖的常用套數真是了若指掌,他隻是輕蔑地微微冷笑,然後在自己的少林拳法中摻雜進一點“武當太乙拳”,做二點“以柔克剛”的小動作,就把“蛤蟆禪師”這些又凶又“蛤蟆禪師”二見大事不好,今天算是逢上了真正的對手,就使出了渾身解數,拿出了全部家當。

隻見他二個“達摩抱杖”接一個“雄鷹盤旋”,把半截達摩杖揮舞得真似鏽花針一樣輕捷,然而又扶風帶雨,杖杖力敵千鈞。馬丹陽手中沒有兵器,但背上卻多了個藥簍,急難之中又摘不下來,就在這旋風般的禪杖攻擊下連連後退了。

“蛤蟆禪師”殺得性起,越發把半截達摩杖舞得出神入化了。隻見他揮杖變招,使出那勾、掛、抱、架、撥、撩、崩、點、擊、戳、劈、掃等十二種擊法,真正用得令人眼花繚亂,防不勝防。

這時,張崇角反而悠閑自得地當了“看客”,因為他畢竟有半點“俠道”,“蛤蟆禪師”能一人取勝,何勞他再舉足?“蛤蟆禪師”殺得越發盡興,一“金蟬脫殼”,虛步繞過了馬丹陽,接著又一個“頑虎遊山”,揮杖要把馬丹陽掀翻在地,順手換招“黃鷹展翅”,企圖將曷丹陽撥倒在地。猛轉身,一招“白猿獻棍”,又換一招“看風使舵”。

“蛤蟆禪師”把這達摩杖舞得好似金龍飛天。盡管馬丹陽手中既無“械”,又無“器”,而且也沒用什麼“連環”去攻他,他還是照樣飛舞禪杖,招招緊逼地打下去,而且運用得爐火純青。

那麼,為什麼馬丹陽還要節節敗退?殊不知馬丹陽滿腹疑竇。“蛤蟆禪師”杖杖不虛,招招殺著,馬丹陽看其決非官府中的人物。那麼,為什麼要前來殺他?要使陽間少一不明不白之人,陰司多一不明不白之鬼?他要弄個明白,所以隻是接招化招。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已。即是在化解之中蓄有殺機,可以令敵斃命,他也隻是虛幌一槍,給了“蛤蟆禪師”以可乘之機。

然而,情況起了變化——

“蛤蟆撣師”那半根達摩杖並不因他的退讓而有半點收斂,反而越發抖開了威風,實在令人忍無可忍了。

他“呼”地也抖開了威風,那硬功就如山崩地裂般地進發出來了。隻見他挺進一步,雙臂竟迎著“蛤蟆禪師”逕直伸了過來,出招就疾如交電,雙臂簡直就變作流光了。“蛤蟆禪師”哪裏認得這是峨嵋派與武當派雜糅,又加上了昆崳山險峻之美的點化而得的絕招喚作“探囊取物”,他還以為是“白猿摘果”呢?正想橫杖這長臂,卻見這臂早已直取中路,讓他的手腕猛地一震,正不知如何動作時,那半根達摩杖可就輕易地被繳械了。

隻一招,勝過了“蛤蟆禪師”的一大套!“去你的吧!”又聞馬丹陽說了一句,話出手起,那半根達摩杖就甩到了半空中,悠悠閑閑地朝山穀深處落去了,好半天也沒有回“蛤蟆禪師”一看,大事不好,急急地喊張崇角:“還不快快動手!”,張崇角被逼上陣了,兩個人夾攻馬丹陽。

和尚丟了達摩杖,但是拳術仍然了得。撕、拿、抓、撲,都猶如鬼魅,每一發招都格格作響。

隻見他趁馬丹陽招架張崇角之際,突然大吼一聲,雙掌翻飛,連環猛扣,果真如巨斧開山,鐵錘鑿石,更兼著掌風激蕩,一股寒氣直透過來,比那秋天的山風更強勁十倍,令人肌冰骨寒。馬丹陽自然明白,這和尚狠毒之至,居然用上了“陰風毒砂掌”,雙掌借助內力可亂人神誌,致敵於死命。馬丹陽立即以內力相抗,避免了倒地,同時輕舒長臂把張崇角擋了過來。幸虧“蛤蟆禪師”變招甚速,否則他這“陰風毒砂掌”就會令張崇角完全承受了,就這樣也打得張崇角“啊呀!”一聲慘叫,吐出了一口鮮血。

“蛤蟆禪師”見狀,不由得火從心起,狂吼一聲,淩空飛撲,卷地擒拿,在擒拿撲擊之中,雜以抓裂,點打之法,十指如同毒刃,忽伸忽縮,手腳落處,全帶勁風,猶如“金風掃葉”,一派凶猛粗獷之勢,令人驚心駭目!

張崇角也“箭在弦上,不能不發”,忍著疼痛,伸胳膊撩腿地衝上來,前後夾攻馬丹陽。

馬丹陽氣定神閑,此翻隻用輕功,隻見他衣袂飄飄,姿勢輕靈翔動,瀟灑自如地見招拆招,見式拆式,不疾不徐,從容自得。總把“蛤蟆禪師”那毒刃般的利爪擋了回去,而張崇角卻痛得渾身顫栗了。

“蛤蟆禪師”大驚失色,使出了絕招,隻聽得山崩地裂一聲呐喊,看見飛光閃影一晃而來,“蛤蟆禪師”的毒臂劈了下來——

然而,他這臂卻被輕輕地彈了回來。原來馬丹陽的內力凝聚在肩頭,又施展了非凡的軟功,使得“蛤蟆禪師”這具有千鈞之力的硬臂卻是打在了棉花上,竟然化解得軟綿綿的毫無作為。如果不是馬丹陽手下留情,隻怕會趁勢握取,輕輕地將它折斷了。

“蛤蟆禪師”大驚失色,現在隻好把看家的本領拿出來了。隻見他稍稍站定,便凝聚內力,揮掌發起功來。頃刻之間,隻見這昆崳山穀,變成了渾沌一片,頓時飛沙走石滾動。那地上的小石塊竟像長了翅膀,騰空而起,立刻又化成了飛蝗一般的利箭,朝著馬丹陽飛去。好家夥,這許多石彈密如急雨,快如飛刀,隻消有一粒落在馬丹陽身上,還不洞穿其體,砸得血肉橫飛,鮮血迸濺?

與此同時,山路旁邊的大石頭也紛紛地飛動起來了。滾石下坡,越滾越快,很快就似奔馬,如箭行,閃電流星般地朝馬丹陽壓了過去,眼瞅著馬丹陽隻有變成肉醬的份兒了。

這個時刻,整個聖經山被攪得昏天黑地,混沌之中隻聽得“乒乒乓乓”響成一片,那是石雨與山中的巨石碰撞,發出的顫栗聲響。

當下,“蛤蟆禪師”運盡了平生之力,不惜從此元氣大傷,一蹶不振而發盡了內功,實想必置馬丹陽於死地無疑了。誰知飛沙走石過後,整個山穀之中不管什麼都變了模樣,獨獨馬月·陽卻安然先恙。隻見他雙手端著個藥簍正笑嘻嘻地望著“蛤蟆禪師”。原來方才那陣昏天黑地之時,他隻用這背簍倒扣在自家身上。他也凝聚內力,發動內功,使這背簍猶如銅牆鐵壁。不!猶如欹紗薄霧,你再硬的石頭也無用,它自“以柔克剛”,使那石彈毫無殺傷力,隻能速度驟減,紛紛落地。石雨過後,馬丹陽傲視著和尚鷹然未傷著他一根毫毛。

和尚不由得麵如土色,在山路上狂逃起來。馬丹陽哪裏能放過他,也在山路上窮追起來。

張崇角完全被方才的景象嚇傻了眼,他從地上爬了起來,也曾頭轉向地追了上去。

“蛤蟆禪師”地理不熟,上了山頂。呀!下麵是萬丈深淵,黑咕隆咚的看不見底。“阿彌陀佛!”他在危難之中不忘佛祖,竟喊起了佛號。前無進路,後有追兵。這可如何是好?“阿彌陀佛!”他再叫一聲,“果真讓我葬身山澗嗎?”

天無絕人之道。這時張崇角急趕前來拿出看家本領,揚手擲出一支“杜鵑金鏢”。暗器傷人,卻救了妖僧一命。

馬丹陽正全心追趕“蛤蟆禪師”,行在山澗的轉彎之處,腳登峭石之上,艱難行走,不意遠處驟然飛來一鏢,躲閃不及,慘叫一聲“哎呀”、沒擒住妖僧,自己卻仰身往深澗中跌去……

且說幹渴之極的邱處機昏厥在山路上,觸動了一塊墊路的石頭直墜澗底,在洞底雖得“聖泉”之水相救,無奈四周全是高聳人雲的石壁。他是求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隻好為尋不著出路而唉聲歎氣,隻能在山中徘徊……

這種“獨居澗底”的生涯也隻有邱處機能夠消受。因為他的清心寡欲已然登峰造極。仰天長嘯就是他最大的快樂,對月凝視就是他最大的幸福。晨風沐麵,他感到在恬靜中有一種別樣的愉悅;晚霞照身,他在永恒的寂寞之中體驗著“無為”的至境……有道是“度日如年”,邱處機正處在“度日如年”的境地,可他竟能“隨遇而安”。後來,他成為“全真派”的祖師爺之一,而“全真派”是沒有時間觀念的,他們不講日月,不論晨昏,唯知修煉。邱處機很早就伏下了這樣的“契機”。

“獨處澗底”當然隻能是不食人間煙火,餐風飲露了。不過,他人所說的“餐風飲露”隻是一種誇飾之詞,而此刻邱神仙的“餐風飲露”卻是名符其實。靠著大自然的賜予,邱處機還真的活了下來。

那澗底別看四周懸崖峭壁,可穀底卻是萬木崢嶸。時值深秋,這鬱鬱蔥蔥的林樹草木都要把經過一個夏天孕育的果實爭著獻給大地,甭說那喬木上長著的板栗、核桃;也甭說灌木上綴滿的軟棗、木梨,就是草窠之中的野芝麻、秋蕎麥,哪個不可以充饑果腹?邱處機平生與魚肉無涉,更不問津駝蹄熊掌,對孔聖人所謂的“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也視若畏途,有野果菽麥果腹充饑足矣。昆崳山裏一個尋常澗穀對邱處機來說,也就“如魚得水”了。

他所“飲”之“露”,更是得天獨厚。昆崳山水獨擅自然之精,純淨得毫無雜質,以至到後來他羽化登仙了一幹年,在人間把礦泉水看得十分珍貴時,這昆崳山水便身價百倍了。

邱處機便在這山澗中過得逍遙自在。老子主張“無為”,已被邱處機演化為“隨遇而安”,他身體力行,在山澗之中安閑地省悟諸家之說,也漸漸大有心得。

這一天,他又在澗底仰天長嘯,忽然看到從天上掉下一個什麼東西來,漸次靠近,越墜越快。近了,啊?卻是一個人影,背上還有一個筐簍之類的東西。這是誰?

邱處機處變不驚,迎著那人影走去,疾步似飛。他想伸手去托住那個墜入深澗之人,無奈衝力太大,反而將他打倒在地;但那簍子卻讓他這一托,又彈了起來,在墜入落地之時,又顫顫地抖了幾下,墜入便幸免了被跌得粉身碎骨的下場。

邱處機慌忙上前去察看,卻見墜入滿身血汙,甚至那背簍上也沾滿血債……

甭問,此人必是被張崇角用“杜鵑金鏢”打人深澗的馬丹陽。邱處機自然要全力搶救,因為在邱處機的人生信條中就有條叫做“精研藥物,活人性命”的。這一點後來被邱處機寫進了全真派的教義——《重陽立教十五論》中。當時這邱處機就潑掉了煉丹石碗之中的水,改煮跌打損傷之藥了。

邱處機隨遇而安,在澗底見到有那麼多、那麼好的藥材,又有那麼純,那麼淨的聖水,如何不煉就一些仙丹以濟眾人?於是他就鑿了一個石碗,把“煉丹”當成了日常的功課,近日來正在煉“純陽再造丹”,不料丹未成而遇上了馬丹陽墜澗,這石碗就臨時變成了“藥罐子”。

幸虧昆崳山藥草遍地,而且又是在深秋諸多藥材成熟的季節,再加上馬丹陽一旁指點,所以兩劑“跌打損傷丸”服下去,馬丹陽也就康複如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