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章 學林(3)(2 / 3)

小說中“我”明明對駱駝有肉體的需求,但“我”仍然“勉強和駱駝的上半身繼續交往,找各種理由進行自我說服”,並“拿出很多理由企圖湮沒駱駝的下半身”。因為主人公清醒地意識到,肉體的糾纏隻是一種負累,當肉體關係解除時,剩下的隻不過是一堆情感垃圾,之前的“肉體先行”並沒有給“我”帶來多少益處,於是“我”想“輕視肉體,讓感情變得更加純粹。”然而這種做法讓“我”更加自相矛盾,“我”都覺得自己是個笑話——因為“我”難以控製自己的欲望,做不到撇開肉體談感情。脫離“人麵”,“我”又不斷陷入“獅身”的旋渦。

文中另一個意象“孤獨的流浪漢”是“高潮”的擬人化書寫和隱喻表達。在描摹女主人公的性欲時,敘述者不斷重複著:“我看見高潮在遙遠的西伯利亞徘徊,像一個孤獨的流浪漢,身影既朦朧又清晰。”這句話在短篇小說中竟然出現8次之多。如下表所示:

故事場景

“孤獨的流浪漢”意象

“我”和駱駝第一次看話劇

我看見高潮在遙遠的西伯利亞徘徊,像一個孤獨的流浪漢,身影既朦朧又清晰

“我”對駱駝的回想

我便感覺高潮在遙遠的西伯利亞平原蠕動,像一個孤獨的流浪漢,身影既朦朧又清晰

汪大頭彈吉他

他和她們在想象中交媾,互相鞭趕西伯利亞平原上那個孤獨的流浪漢

汪大頭談自己的私生活

西伯利亞平原上那個孤獨的流浪漢很快走進了咖啡館

“我”設想和駱駝向前發展

我還是那個柔軟真實的女人,倚在自己的門庭迎歸西伯利亞平原上那個孤獨的流浪漢

“我”對自己的審視

其實我本人就是西伯利亞平原上那個孤獨的流浪漢

“我”認為應該確認駱駝不是生命過客,才能發生性關係

人生最荒唐無聊的性事,對於一個徘徊在遙遠的西伯利亞平原的流浪漢來說,如果不賦予意義,我想不出它有什麼存在的理由

“我”下決心和駱駝發生性關係

我看了駱駝一眼,默默想起西伯利亞平原上那個孤獨的流浪漢,我下決心要它今晚到來

“高潮”在身體隱秘處始終對“我”不停地發出誘惑,“我”試圖將“人生最荒唐無聊的性事”賦予意義,這是“我”始終無法彌合身心分裂的一種痛苦。而在空曠的西伯利亞行走的孤獨的流浪漢一旦遇到誘惑,不是更難以自控並犯罪嗎?通過這一隱喻的不斷重複,讀者更能感受到主人公對頑固的“分裂感”無法消除的無奈。“我”是半人半獸,駱駝和汪大頭也不例外,他們的同性戀情更會引來他人的非議,但最後他們和“我”一樣無法擺脫原始欲望的召喚。在令人欽慕的超我表象下無法遮蔽的鄙俗肉欲若隱若現,“我”期待的高潮一定要像“遙遠的西伯利亞平原的流浪漢”那般悲壯高貴、遺世獨立,肉體和精神不能“和諧一致”勢必導致人性的分裂和內心的掙紮。

二、“性心理”的展示與具象化

文學的第一要素是語言,語言的“個性化”是盛可以小說的又一鮮明特點。這種個性化在《人麵獅身》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出現了大量有關“性”的詞語,小說中,無論是對“我”“性心理”的展示,還是對駱駝和汪大頭的人物刻畫,以及對各種場景的描寫,處處都充斥著跟“性”直接相關的詞彙,據統計類似“襠部”“性交”等等性詞彙就多達34個。有評論家指出性是先鋒小說家喜歡表現的題材。“他們在講述兩性故事時是不帶道德評價色彩的,他們帶著調侃和嘲弄的語氣和文體講述、玩賞、展示男女之間粗俗而原始的性故事”。“性”話語其實是“我”借用“性別視角”對小說人物進行不留情麵的定位和評價,相對於“我”和駱駝,小說在寫到汪大頭的時候,選用的詞彙更加露骨和粗俗,凸顯出汪大頭遊戲人生的價值觀,同時也為他與駱駝的同性戀情埋下了伏筆。文中出現頻率較高的“性詞彙”為“高潮”和“襠部的中縫”,“高潮”代表著“我”對於完美性愛的渴求,而駱駝“襠部的中縫”貫穿小說始終,透露了現代人潛藏於心的“暴露癖、窺體癖”,以及鄙俗醜陋的肉欲。“襠部的中縫”下意識地影響著“我”對駱駝的評判,使“我”對駱駝的感情一直曖昧不明,這一矛盾的心理狀態代表了部分現代女性在追求愛情的過程中對靈肉完美融合的堅持和冷酷現實對此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