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央音樂學院附中的5年,是李玉川藝術學習的起點,她以極大的熱情和頑強的求學精神投身於她熱愛的藝術創作之中,正像她的專業課老師李藻華所說的那樣,她以她的純粹,換來了一張步入她以往隻能仰望如今卻已經接納她的藝術殿堂的門票。
“我親身經曆和見證過一個又一個精神奇跡帶來的命運奇跡,我覺得有夢想的人總會創造出有顏色的東西,這和她是站著創作還是坐著思考沒有本質上的關係。”
“我媽媽是個總會有突發奇想的人,我們剛剛租下這套房子的時候,她繞著我的畫架轉了兩圈,然後跟我說,李玉川,你說說咱們能不能跟房東商量,在地上挖一條溝,給你的畫架安上輪子,這樣,你以後直接把畫架推來推去就好了……”李玉川笑起來,眼睛眯著,滿臉得意。
這是14年來這一家人慢慢“鍛煉”和“培養”出來的家庭幽默和唯有他們自己才懂得的勵誌方式——無論有多少善意的幫助、有多少看似命運轉彎似的所謂“幸運的機會”,有一個基本的事實無法改變,李玉川仍然站不起來,生活依然需要父母的照顧,而且,畢業之後她是繼續從事藝術創作還是去能接納她這樣的“員工”的單位從此開始謀生仍是一家人必須麵對的問題。而這些問題、這些糾結,用萬順慶的樸素“命運觀”來解釋無法令人真正釋懷。前路很長,遠不可測,如果沒有提前學會“快樂”,痛苦和憂慮隨時會來。
“我知道這些是遲早會出現的問題,但是我還是覺得,不管以後怎麼樣,至少眼下,要讓孩子去做她想做的事。”萬順慶說,李玉川畫畫的執著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和別人不一樣,她是坐著輪椅畫畫的,特別是畫比較大尺幅的畫,對她來說困難特別多,不然我們也不會想到挖溝這樣的辦法,雖說是一個玩笑,但是也說明了她的困難。因為身體的原因,同樣大小的作品,她比別人需要更長的時間來完成。”
萬順慶夫婦更多的是心疼女兒的勞累,擔心她的健康,但李玉川自己卻對考入中央美術學院後的自身狀態充滿“慶幸”。“我遇見了最好的老師,以前他們都是我從畫冊、畫展上看到過名字和作品的人,到了美院,我能親自聽他們的教誨,甚至有機會被他們手把手地指導,你知道粉絲遇見偶像的那種感覺嗎?在美院我經常會體驗這樣的感覺。”李玉川是中央美術學院建院60年來的“特殊學生”之一,她因此成了同學和老師們格外關注的對象,也因此獲得了更多地被教授們“耳提麵命”的機會。甚至,她的油畫專業課老師王少倫在教課之餘竟動了要幫她改造輪椅的念頭。“我們班的同學都會學王老師的家鄉話,有一段時間,他經常繞著我的輪椅琢磨,如果能把輪椅改成一部升降機,那是不是李玉川以後畫大畫就容易了呢?”李玉川說,輪椅當然沒改造,那不是她的藝術家老師和同學們擅長的,但是老師的話讓她多了一個夢想,也許,有一天,就會有人能為坐在輪椅上追逐藝術夢想的孩子設計出一款可以幫助他們“閃轉騰挪”的、像腿一樣靈活聽話的輪椅,就算是升降機,為什麼不可能呢?
7月初,李玉川畢業了。她和同學們一起穿上了學士服,拍了各種搞怪版、爆笑版、深沉版的畢業照,她真心感到幸福和自豪,這是她在14年之前從深度昏迷中剛剛醒來時,無論如何想不到的一種人生軌跡。離開美院,李玉川依依不舍,盡管她的康複醫生幫助她聯係了一家同意她在家裏做一些美術設計工作的小公司,盡管她已經完全具備了自食其力或者說在經濟上回報父母的能力,然而她依然有一段割不斷的藝術情結:“我想我還是會重新回到美院的,一定會的,明年,我要考研究生,然後,隻要有可能,我就會繼續學下去、畫下去,我希望有一天能穿上博士袍在美院留影。我不是藝術天才,但是我親身經曆和見證過一個又一個精神奇跡帶來的命運奇跡,我覺得有夢想的人總會創造出有顏色的東西,這和她是站著創作還是坐著思考沒有本質上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