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3)

沿著陡峭的小山坡走了那麼一大圈,我突然想去看看阿胖他們曾經鑽過的那個山洞是啥樣子,估計它可能在山脊的背麵。

正當我想掉頭往回走時,我卻突然聽見不遠處鼓聲陣陣,非常熱鬧,我一驚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已經轉到了這個連體院子的後麵的山坡上。那家曾讓我歎息而又未親自到過的住著茅草屋的老赫然醒目地出現在我的眼裏。

長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聽見這如雷鳴般的轟轟聲響,我想我也得上前去湊湊熱鬧,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聲音從院子中央直接發出來的,我想走近去看,簡直非常困難,視線全被那些屋頂給擋住了,若是再跳到水田中央去,即使把一個脖子仰著也看不到什麼細節,或者大膽地跑到地壩中央去,不用猜想,就會被那些不明事理的人給踩扁。

現在我想爬到一棵大樹頂上去,可能會看個一絲不剩,然而這似乎更可笑,我除了四條隻會蹦會爬的腿,我連半隻翅膀都沒有。

算了吧,別去湊什麼熱鬧了,那等鑼鼓聲聲不是婚嫁便是橋遷新居或者可能就是壽辰了。總之是叫人很喜樂的事了。

我這個模樣還是別去了吧,以免壞了別人的心情。

天氣開始變得炎熱起來的時候,田裏的秧苗也重新複活了起來,但那些討厭的鴨、鵝全沒了蹤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我想到院子裏看個究竟,盡管他們曾是我的天敵,但是不看見他們心裏卻突然感覺到是空虛的。

我選擇了一個黃昏時刻,若有機會,順便再去探視一下那叫彪策的年輕人的情況。

院子裏前前後後的模樣沒有什麼大的變化,所以我隻順原路前行便是。我記得我小時候第一次到院子的情景。出於絕對安全的考慮,當我爬上那道長長的石梯時,我便停在一屋簷下回頭望望。

最終沒發現任何異樣的情況時,我才一步一搖地來到了那棵蔥蔥綠綠的橙子樹下,我還是像從前一樣靠在樹杆上把整個院子掃視了一番。

啊!阿胖他們正圍坐在地壩中央,不知到底在說一些什麼,此時我需進一步靠近他們才能聽見。

“冬瓜,上次到酶蛋家聽他奶奶白天講的故事現在還怕不怕?”

“不用說,自那段時間以來,我每晚想起那吃人的狗熊就睡不好,要知道是那樣的結果,我真是不該去聽,晚上常常夢見那隻模樣像人的狗熊撲到你的身上。”

“冬瓜,真的呀,我也做過類似的夢,醒來總是渾身熱汗淋漓的”。冰豔在一旁插嘴。

“阿胖,又是你在搗亂,這麼久沒再提這件事了,可又提起來,若是我今晚被嚇哭了,你可要負責任,”麗麗是他們幾個小夥伴中膽子最小的一個。

“你不想聽,你就回去吧,我是在跟我姐姐說。”

“你說是說,可不能老是假扮那隻熊在別人背後突然吼,嚇得別人回不過神來。”靜靜說完後,大家不由自主地噓噓發笑,阿胖更是幸災樂禍的樣子。

“我可以保證不再那樣了,但姐姐你得告訴大家,那奶奶講的那隻狗熊一晚上吃了幾個小孩?”

“我清楚記得,足足吃了五個,太厲害了、太可怕了!吃了還把血都給舔得幹幹淨淨!”

“那當時那些大人們到哪裏去了呢?你還記得嗎?”

“怎麼不記得,那些大人們發現時,那狗熊早已沒了蹤影。”

“我走了,我走了,你們難道一點都沒有覺察到,五個可憐的孩子啊,年齡又和我們差不多。”

冰豔突然警覺地說出“五”字這個發音,於是大家麵麵相噓。

“這不會吧,不會吧,現在哪裏還有什麼狗熊,隻有動物園裏才會有了。”

“如果突然溜出來了呢?”冬瓜反駁阿胖。

表麵上看阿胖沒有絲毫懼怕的神色,但是經過冬瓜這麼一說,反倒後悔起自己又提起這件事來。

“都是酶蛋、娟妮、阿平他們來叫的。”

“可我們自己不過去湊什麼熱鬧,那來後麵害怕的事情”。這是麗麗和靜靜在說。

“現在最關鍵的是我們聽完那個故事時,也沒聽見那老奶奶提到的那隻狗熊被抓到的事!”

“她不是說全村幾百號人都帶著鐵鍬、鋤頭什麼樣東西去找了嗎?方圓幾百裏都沒見過那隻狗熊。”

“那是不是太奇怪了,並且老奶奶說的,它是專吃那些調皮搗蛋的孩子的肉和血。”

“恐怕她是編故事來嚇唬我們的嘛?”

“我覺得也是這樣。”

我一直蹲在上次躲那條獅子狗的柴草裏聽他們七嘴八舌的談話,若是真要去分清現在他們各自是誰,那恐怕我的頭想炸也是白費功夫。

“那故事的開頭你還記得嗎?冬瓜。”阿胖在問。

“好像是那五個小孩中最小的一個,半夜中突然醒來聽見有人在敲門,聽聲音好像是父親從外地打工回來了,高興之餘就翻身下床開門,結果……”冬瓜在答。

“那她的媽媽在嗎?你還記得嗎?”

“還不是和酶蛋家的情況一樣,隻剩下他的爺爺奶奶。”

“後來呢?”

“後來那小孩就不見了……”

阿胖和冬瓜的一問一答中,冬瓜聲音明顯有點瑟瑟發抖,隻是不同的是,他有母親和姐姐在身邊。

“阿胖,你這還記得最可怕的地方在哪裏嗎?當時大家都異口同聲地哭著叫酶蛋的奶奶不要繼續講下去了。”很久沒開口的冰豔終於插話了。

“怎麼不記得,簡直是太可怕了,她說在那群去尋找狗熊的隊伍中,最前麵的一個和最後麵的一個都沒有下落了,一到黃昏家人都聽到他們叫喚的聲音,好像是在喊他們孩子的名字,弄得他們家破人亡,妻子都遠嫁他方了。”

“按這麼說起來,恐怕確有其人其事了,那有你們剛才說的,隻是講來嚇嚇我們的道理。”

冰豔做著這樣的總結,簡直把剩下的人都嚇跑了。

院壩裏重新恢複了平靜,看來今晚真是碰上好時候了,原來不曾抱希望聽到的故事,卻這樣聽了個大概,雖沒有與他們同享那種恐懼所帶來的魅力,但是那種生死兩離的感受我早已是銘刻在心底。

今晚,我打算去看看冰豔是如何鎮靜自若地入睡的。我覺得她是這群孩子中最聰明、最懂事的一個。當然我還是沒忘記去查看一下那些鴨、鵝沒出去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的事。

原來他們像囚徒一樣被主人關押了起來。看來這漫長的一段時間他們得失去自由了!這樣的結局是大家都不願意看到的,誰叫他們那張嘴、那副身體總是糟蹋人類的壓稼呢?

冰豔是往後院走的,我也得往那裏跟去。於是我舔了舔嘴,抹了抹腿,想去她家看個究竟,然而當我靠近她的家時,一切都是那樣平常,沒有什麼特異之處。

正當我準備離去時,我聽到了一男中年人的叫罵聲。

“冰豔,你一天簡直玩得開心,你看你是個什麼情況,整天和他們混在一起,我這樣的話給你說了幾十遍了,還不聽,啪啪……”

這聲音一完,我立即聽到了幾個耳光的響聲,於是我心為之一振。

冰豔不會是挨了父親的耳光吧,我趕緊靠近她家門縫邊。

“你哭什麼哭,你母親死的時候何不多哭幾次,現在哭有什麼用?叫你好好讀書,好好學習,而你整天老是和他們瘋。”

“我聽你的,不再和他們瘋了”。冰豔哭聲不斷地求著饒。

“孩子總是愛玩的,你可不要把別人打狠了。”看來這是她奶奶的護救聲。

我正聽得專注時,突然背上一陣針刺般的巨痛,那痛錐入心骨,然後就是被什麼東西猛一拋,盡管我覺得自己體重並不是太輕,但還是給扔了一米多遠。

情況非常緊急,我看不能有絲毫的猶豫,得趕緊逃。

呼哧一聲,我帶著一種沉悶夾專心的疼通跳進了一高高的草叢,此時,我是被懸在那些草根的枝杆上的,身體沒有重心似的晃來搖去。

事情並非我預料的那樣很快結束,突然又一巨物從天而降向我撲將而來,我靈機一動趁勢掉在了深深的草叢中。盡管渾身是血流成行,但是我依然未敢發出任何的叫喚聲以此想來減少疼痛。

我真是遇到魔鬼了,俗語說,常在河邊走那有不濕腳的道理。

發生這樣意想不到事情的那一瞬間起,我都是緊緊地閉著雙眼的,我幾乎不能相信這種怪事到頭來怎麼落到我了的頭上——等我平息下來,細細查看到底是誰所為。

當我睜開雙眼,氣急敗壞地想大吼一聲時,我看到的那隻貓正堅守在我不遠處,看他那樣子與過去彪策家那隻捉鼠的貓沒什麼區別。

我的天啊!難道他把我當作什麼老鼠了?這一劍之仇我一定要報!那我怎麼才能確定這隻可恨的貓是誤把我當成了老鼠呢?我想,我是再怎樣膽大,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了。

以前那些什麼天災八難我沒遇到過,可從來沒什麼閃失,沒想到一路上快走到天亮了還在床上灑一泡尿。

看那貓的樣子,不重新逮住我是不會離開了。

“貓咪,貓咪”我忽然聽到屋內幾聲叫喚,以為有什麼希望可以讓自己喘一口氣了,然而一切都讓我失望了。

聽別人家的私事——獲如此下場真是活該。

當我在一種絕望中自我安慰時,突然一隻狗奔殺而來,那貓像是見到了老虎似的奪路而逃。

那狗不是別人正是小虎,若今晚沒他解圍,我心裏真是沒轍了。

趕緊換地方逃吧,不然那貓殺個回馬槍可沒我的好果子吃,他可比小虎聰明。

想到這裏,我直往水田裏躥,那勇氣、那壯誌、那模樣簡直不像個什麼傷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