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直到現在,我有許多簡單而小小的願望都未實現。比如:我沒找到我的雙親及兄長,那時爭論不休的人類到底是為啥?以及到底是否有風光這麼一個人?還有那兩位默默無言的孤苦老人,誰將會是他們的兒女?
這一天,當我哪裏都不想去的時候,我想到了到小河邊去守候我的白鶴公主,我已經記不清我有多久沒再見到她了。自我身強力壯地、渾渾噩噩地打發時間以來,我就漸漸覺得我的白鶴公主離我是越來越遠了,她這樣漫長地才能與我見一次麵而又匆匆地離去,那是多麼地殘忍。自她相救於我的生命那天起,她就是這樣如此對待我,為了那個能遠走的夢想,我沒有什麼怨言,我相信,白鶴公主能幫我實現這個簡單的願望,別的我沒什麼奢求。
小河依然與從前沒有什麼兩樣,阿胖他們曾經築起的捕捉小魚的“偉大工程”也已經被雨水改變了模樣。河中間的一座大石橋上依然不時地有鄰村的小孩在那裏玩撲克、下三三棋,在小河裏盡情地戲耍等。河灘對岸每當晴朗不下雨的時候總有那麼三三兩兩的女人在那裏洗衣服(但常見的身影已經很少了,不知是河裏的水髒了還是家裏的自來水安好了)。同時在那裏喋喋不休地擺談著村中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
我曾經躲藏的那些魚草已經布滿了大半邊河水,它們以那些鋪滿青苔的大小石頭為根基,在河水的衝涮下像條條青綠的飄帶滑向遠方。此時,我獨自站立在沙灘岸邊,旁邊高高的土地不知什麼時候又因水的衝擊而垮蹋了一大片。那新鮮而又幹淨的泥土立於壁土之上,不遠處同樣的景象似乎在很久以前就改變了河水的主流方向。
我看著小河兩岸光禿禿的泥土,心想:我能再碰見那些曾經令我討厭的魚嗎?他們是被河水帶到大海裏?還是已成了阿胖他們桌上的美餐?抑或是被釣魚的擒獲了?——我都不得而知。
我長時間地靜靜地這樣蹲立著,卻沒有絲毫發現有小魚的影子。
“青蛙大哥,你在這裏幹什麼呢?是在尋找你的什麼夥伴?還是在等你的什麼親人?”這時一隻螃蟹慢慢地悄無聲響地爬了過來。
“螃蟹好弟弟,你天天在小河裏,你最近看到一群非常調皮的小魚沒有?”
“小魚?你找他們幹什麼?”
“我隻是想問問你看見他們沒有?”
“我已經好長時間都沒見他們的身影了,前段時間小河裏飄浮著好多他們的屍首,小河裏彌漫著一種怪怪的氣味,我這身鎧甲都受不了,還莫說他們那副細皮嫩肉。”
“真的是這樣嗎?”
“我騙你幹什麼,自那次以後,我再也沒見到個什麼魚呀,太可怕了,青蛙大哥,你能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嗎?”
“螃蟹好弟弟,我即使告訴你了,也是無濟於事的,這全都是那些自以為聰明的人類所幹的勾當,你能拿人類怎麼樣?”
“那曾經我見過的那些專門在河裏尋捉我,名叫阿胖、酶蛋什麼的小孩算不算人類呢?”
“當然算啦!隻是他們還是沒有長大的人類。”
“那這樣的話,我就叫我的夥伴們再也不要懼怕他們什麼的,整天就躲在那些陰森森的大石頭底下,想來河麵上休閑一下的功夫都不敢。既然這樣,我真想用我堅硬的鉗子去吃他們的肉、吸他們的血,他們簡直太可惡了”。
“那最近還有這種怪味從河上岸沉下來嗎?”
“偶爾有,簡直讓人防不勝防!”
“好,我們別再提這些事了”。
“哦對了,你是怎麼認識河裏那些小魚的?”
“我曾經救過他們的命呢。”
“是誰欺負了他們?”
“還不是你剛才提到的那叫阿胖、酶蛋什麼的孩子。”
“那現在他們去欺負誰去?”
“互相‘殘殺”吧?!”
“他們真是可惡!”
“說小聲點,不然被他們聽見了,你我可都得下油鍋。”
“此話怎講?我被他們捉去下油鍋倒算正常,而你?我就不明白了,你可是他們的好夥伴。”
“好個屁,小的時候被那些雞、鴨、鵝追得到處躲藏,最近一段時間也不知從哪裏跑來的惡魔,專趁我們睡熟之際捕捉了好多我們的兄弟姐妹回去煮著吃。”
“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那你們為何還要幫他們捕捉害蟲?為他們增收呢?”
“我們也不是非要如此,而是本性如此吧。現在這種生存的需要也威脅到我們的生命了。”
“說來聽聽,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由你剛才說的那種怪怪的氣味,我估計人類對付那些糟蹋他們莊稼的害蟲可不會借助我們的這些微簿之力,而是要利用同樣威害我們生命的殺蟲劑。我想起來就不想活了,真是太可怕了。”
“難道這樣就不危害人類自身的生命?”
“肯定會的,難怪他們出現各種怪模怪樣的病,連他們自己都難以醫治。”
“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我和螃蟹小弟弟你一言我一語地這樣交談下去,好像心中有說不盡的話,若是時間允許,而我又不口幹舌燥,我真想把我的那些兄弟姐妹遭人類捕殺的細節詳細說給他聽。當然即將要接受那些“殺蟲劑”的危害的全過程,如果還有機會我們能相遇,我想我若是沒發生什麼意外,我也會樂意去講述的。
說了這麼多,我還是沒有忘記那最重要的一個向望!
“螃蟹小弟弟,那你這麼一直生活在小河裏,可能什麼大風大浪都已經經曆過了,那你是否見到過一隻穿著純白色衣物的白鶴在河上空或者某塊大石頭上、或者附近的一棵大樹上停留過呢?”
“見過,見過。這簡直我一生中看到的最讓我激動,也最讓我感到自豪和難忘的事情了!”
“那說明你是碰見她了,你們說過話嗎?”
“我哪有那樣大的福氣,她們隻是在小河麵上飛馳而過,眨眼功夫都沒見了。”
“那豈不是非常遺憾。”
“我從未有這種感覺,見著了她美麗的身影,我們都覺得非常榮幸了。”
“原來是這樣!”
那我的那隻白鶴公主在其中嗎?——我默默向小河之神祈禱!
這一次來到小河邊我就不再想回那小山村了,但我已經守候了三天三夜都沒見白鶴公主的身影,所以隻是悻悻而歸。
我想,我的白鶴公主時刻都在關注著我,我隻要堅信這一點都沒什麼大不了的。而這次我真的重新想回去,那似乎已顯得非常的艱難了,但不論是何等地艱難,我想還是得回去,畢竟那是我生命開始的起源地,我得在那裏慢慢期待我的夢想實現。
小山村裏又開始熱開了花,農人們都在忙碌著栽秧,那種熱情似乎非常高漲,看看這一幕幕情景,我多少忘卻了對白鶴公主強列的思念。
趁著這朗朗晴空,我來到了這些遠離院子的山坡地上,這些陡坡地裏種上了整齊劃一的青鬆翠柏,那長勢甚是喜人,若是再等上三五兩年,這土地裏都會是青綠的一大片。我在這些土地裏跳躍,盡情地歡呼。
“你是誰呀?怎麼這樣沒禮貌地在我們頭上蹦來蹦去的,你不怕扭傷自己的胳膊和腰,那你也得為我們著想啊?”
不知什麼時候,我聽見一片七嘴八舌地埋怨聲。
“你怎麼還不聽話,難道你隻是懼怕人類的招喚,就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
“哦,原來是你們呀,我還以為是什麼來自天外的聲音呢。”當我仔細傾聽時,才發現是那些透露著嫩枝嫩葉的小鬆樹。
“你以為我們沒長嘴就不可以說話啊,可你想錯了,我們的講話聲勝過一切最美妙的音樂,不信你全神貫注地聽聽。”
“小鬆樹,我相信,也許正是你們存在的迷人之處,才讓我閑下心來和你們走到一起,那你們這樣呆著毫不動搖的樣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我們不能移動,我們的根在腳下的這片土地上,我們隻有吮吸泥土的營養,我們才能長成參天大樹,同時我們又發揮我們應有的固定沙土的作用,使人類免受災難。”
“哦,原來你們是那些人類栽種下的呀。”
“正是他們的遠見卓識,所以我們才長勢這樣好,但是,我們也有一些兄弟姐妹們由於身子骨不怎麼好,又沒喝上什麼水,加上一些生命力非常旺盛的雜草吸收了營養,遮擋住了太陽光線,所以他們都奄奄一息了。而更可恨的是,有些農人把我們好好裁下去後就不管不問了,甚至還裁下其它的糧食作物,簡直明明是嚴重侵犯了我們的生存權,他們這些矛盾而無法理解的做法真是傷透了我們的心。他們隻為自己的眼前利益而忽視了子孫們將來的利益,真是目光短淺啊!”
“你們說得非常對,上次下大雨發大水,我差點就被埋在厚厚的泥土裏,幸好隻是一路隨洶湧的洪水下流才免於一死。”
“如果人類還這樣對我們視而不見、不加重視,可怕的大災難還在後麵呢。”
我看著這一片片小鬆樹,真是佩服他們對人類的極大益處,也許這就是上次人類討論的“退耕還林”的重大工程吧。
我沿著這一片片陡坡,橫向行走。整個小山村都盡收眼底,小山凹裏肥沃的農田,靠近農田邊緣的那些土地,它們都長滿了可喜的莊稼。由於退耕還林,農民們似乎失去了原來曾經開墾的土地,但是實質上並非如此,曾經在小山村裏農民們為爭土地而發生的打鬥,真是可笑了。
我一路上行走著,許多有生命的東西都點頭向我示意,他們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向我講訴。
視線穿過院子,越過一座小山丘,再向前方眺望,那是一排排山脈阻擋住了我的視線,那是太陽西下的方向。
不管是哪個方向總是對我充滿了無限的渴望。我好像時時刻刻都憧憬著這一天的到來。然而我的白鶴公主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故意躲著不見我了,但我卻始終懷揣著這一天一定能到來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