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3 / 3)

若是想現在很快見到那群孩子們的影子,首先得再次攀上那塊巨大的岩石。

記得第一次不知是誰的神助讓我達到了目的地,今天我想親自嚐試一下攀爬的滋味,我想我的身體是能吃得消的,關鍵是看我的毅力及耐性了。

毅力和耐性加快了我前進的步伐,然而即使我再有強健的體魄、旺盛的精力,也是經不起如此頻繁地盲目折騰的。

會場上那些無聊的爭論永遠都是不會消失的。我雖然感到失望,但是整個會場下來,始終有那麼一兩個人從未說過一句話,他們是那樣沉默寡言地靜靜地坐在一隱藏的角落,好像會上所討論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所有的人都會將他們視為虛無。

當會議結束時,我卻被他們奇怪的行為吸引了,人們都三三兩兩離散時,他們才最後一個離開,並且自始至終他們都是無言的,從他們麻木的神態中微微透露出絲絲安詳,沒有人叫他們同行,也沒有人主動和他們搭訕,好像他們僅僅是個充數的活標本。

他們年齡相仿,約摸六十來歲。也許是他們共同的特征,他們誰也沒首先叫誰,然後就這樣結伴而行了。

我掉轉頭,跟在了他們的後麵。

整個小山村又恢複了先前的寂靜,好像唯有那些青枝綠葉在發出茁壯成長的吱吱聲。

此時,我行走的速度非常慢,倒不是被前行的人發現,我想即使被他們發現,並不會像其他人那樣大驚小怪、驚恐無狀的。

他們一前一後走過了一段前排的院子,然後向後麵的院子向著一階石梯走去。不久之後,他們各自分離,另一個人則繼續爬著石梯向上走。

我跟在他們身後已沒有了絲毫意義,剛才要憑什麼毅力和耐性到達那巨石上的壓迫感。我可以繼續跟,也可以立即撤退。

先進屋的這個人已經推開沒鎖的門了,我則納悶這麼一個碩大的院子,人多影雜的,他為何又不鎖門呢?難道他家裏有什麼看屋的惡狗不成?

當我同樣爬上一段石梯來到他們家大門邊時,我奇怪了,他家的門下有一個天然的、非常大的洞,莫說我這個身體能順利通過,即使一個大人的身體也所輕易鑽進去,難怪他沒有鎖門的必要。

由於想著我還得去他剛才同夥的家裏一望,所以我便毫無顧忌的通往直前了。

家裏一片漆黑,即使大白天要看清家裏的一切,也非得讓雙眼放出光來才可行。此屋和彪策的寫作室一樣,不同的是年輕人的床頭有一盞亮如白晝的燈。然而此老人家屋裏怎麼就不開燈呢?

我正納悶時,老人家在屋的一角生起火來,由於僅僅隻有這麼一間房子,當火一亮時,就可以大致看清整個房間了。

他依然是一聲不吭。

屋頂中央一年歲已久的玻璃瓦所透露進來的光線越發使屋裏顯得灰暗。

火堆旁不遠處有一張沒有遮蔽的床,一張草席、一床薄棉褥,其它陳設再說更顯多餘,似乎不足掛齒。

很顯然這是一位生活非常艱難和困苦的孤獨的老人……

當他最終手捧著一隻碗吃著這一頓不知是中飯還是晚飯時,我卻不忍繼續觀看下去,隨際離開此地,不再想去他的另一個同伴那裏。因為我已經遠遠地看見那家還是茅草遮蓋的房頂時,我就打消了此念頭。

難道那些今天爭論不休的人類都不能使他們的臉上有一絲笑容,那我一隻青蛙小輩又有何能力和高招使他們“絕處逢生”!

“又是他,是他,今天真是活見鬼了!” 我正猶豫歎著氣離開時,又與菊花碰個正著。

今天不知是她倒楣了還是我倒楣?現在身在此地,我不可能一下又能迅速躥入水田中央去,我還得下一段石梯。

此時,我想讓菊花第一個嚐嚐我毒液的滋味。

正當我嚴陣以待時,她卻不再惹怒我了,她的離開顯然讓我有一種道不明的失落。

當我重新再次打量這個複雜而略顯寂寞的院子時,我真不知要說什麼。

我收拾好心情,再次向那巨石望去時,我仿佛聽見了那群孩子歡鬧的聲音,他們剛才去哪裏了呢?既沒聽見他們的聲音也不見他們的身影。如果現在我花再大的力氣登上那塊巨石,可能不能讓我心有所願,因為那時天已經黑盡,而且孩子們都已經散去了,既然如此,那我去那上麵又有何意義呢?

現在即使我再不想留在這邊山村,看來今晚還是得熬最後一夜了,但是要怎麼打發今晚的漫長時光。我可從未想過,包括那老奶奶是否要給酶蛋他們講故事的事我也不敢奢望,因為明天是星期一,孩子們又得上學了,如果明天不能按時去學校,這個責任老奶奶可不會是想著好玩的,即使是那樣忍不住要講故事,而孩子們又是那樣強烈渴望聽到,那麼老奶奶隻能金枝玉葉講個大概什麼的。當然她講的無論如何精彩,隻要能體現出恐怖和吸引力,這想必就達到目的了。

其實現在要讓我重新回到酶蛋的家,這的確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

與其牽強地違心讓我做出選擇,不如還是回到我過去的老家去,盡管那裏早已變得麵目全非,但此時此刻似乎已沒有任何東西的吸引力可以讓我做出改變了。

於是我開始慢悠悠地向對麵小山村提步了,直到我躲在半路上看見了酶蛋、娟妮、阿平他們的影子,我才微微地感到後悔起來。當然若想再回去那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畢竟我今天所走的來回可不少。

夜依然是從前那樣的夜,惟一不同的是我看見了偶爾翻飛的螢火蟲,他們像一盞盞微型的小燈籠一樣,跑來跑去。

我靜靜地蹲在從前是我家的地方,不遠處的秧苗已長得高高的了,在夜裏青得發黑。

我本想走上那段石梯到院子看看阿胖他們今天下午到底到什麼地方去了,可一轉念一想,不久他們肯定會出來捉營火蟲,所以安靜地等一會兒。

我一邊靜養生息,一邊默默地看著這淒清的夜,回想著一些前前後後關於人類那些與我毫無關係的事情。

一切都在我的預料之中,這時我模糊地看著幾個人影從院子的竹林裏冒了出來,漸漸地借著泛白的夜,我已經發現了他們正是阿胖、冬瓜、冰豔、靜靜和麗麗他們。

他們真是來得一個都不剩,除了那個不能行走的小嬰孩之外,彪策到時會不會參加一個呢?說不定這美麗而靜謐的夜會給他的寫作帶來靈感。

他到底是否來並非我此時的重心。

阿胖他們總是輕手輕腳不聲不響地站在田坎中央等待更多的螢火蟲出來。

“冬瓜,看不出你今天的膽子真大了,那麼深那麼險的洞你也敢單獨爬進去。”

“後麵不是跟著一大群人嗎?”

“若是換成我,我可不敢做你那樣的冒死鬼。”

“你才是冒死鬼,本來去那洞裏最先不是你提的建議嗎?”

“不是我,是酶蛋,他說他從未去過那個洞裏。”

“阿胖、冬瓜,你們說話小聲點,出來的螢火蟲都被你們嚇跑了。”

“可現在,隻是零星地到處飄飛著幾隻,再等一段時間都會多了”,阿胖對冰豔說。

“冰豔,你今天也真勇敢,像個野孩子,你與娟妮誰走得遠?”

“還是她遠些,別看她斯斯文文,幹起這些事來可不比你這個膽小鬼。”

“誰是膽小鬼?”

“就是你嘛”,靜靜和麗麗齊聲對著阿胖。

“若是我的身體行,誰會落在你們後麵。”

“別為自己找借口,平時看冰豔那威風的樣子,到了關鍵時刻都焉了。”

“你娃在我麵前充能幹”,阿胖說著上前去扯冬瓜的耳朵。

“我也是聽阿平他們說的,又不是我說的”,冬瓜自我辯解。

“你說的是真的?明天在學校你可要站出來給我作證。”看阿胖這架勢,他真是動氣了。

“唉呀,我不想跟你作證,為今天在洞裏發生的事了,我回去了,你們捉螢火蟲吧。”冬瓜說著,獨自生氣似的離開了他們。

麗麗看著弟弟走了,也悄無聲息地跟了過去。

阿胖他們看著這情景,個個都非常掃興,雖然跟去,但似乎已很無奈。

“讓他們走吧,走了我就不相信今晚捉不到螢火蟲。”

阿胖說著,也把冰豔和靜靜分開了。

其實冬瓜兩姐弟並未回家,而是到竹林另一邊的田間去捉營火蟲了。

夾在中間的冰豔不知道要到哪裏去,呆呆地站在路中間沒有絲毫的興致。

“我回去了靜靜,你們在這裏玩吧。”冰豔說完獨自沿著一條小路回家了。

剩下阿胖和姐姐兩個人的身影,他們也沒留多久也回家去。此時,冬瓜和姐姐不知什麼時候也在田間消失了。

我望著他們一個個遠逝的身影,心倍感孤寂。

原來他們今天下午從那塊巨石上消失後是去鑽什麼山洞去了,那可能是一場非常刺激的冒險活動。

我等了很久也未見那個叫彪策的年輕人出來透透夜風,看他那麼刻苦勤奮的模樣,我想去偷看他手稿的願望又一次翻湧而來。但是,我這麼長時間沒再去光顧他的寒舍了,他是否已經再在那桌邊揮筆疾書?我似乎已沒多少把握了,至於最終能否一閱他的手稿我更是沒懷多少信心。一是我即使看了那書稿可屋內漆黑,我又不能輕鬆自如打開電燈,這曾是阻礙我這一極大好奇心的最大障礙;二是若年輕人帶著自己剛寫好的手稿遠走高飛怎麼辦?

我想,一切都自然地讓它存在著吧,任何主觀的意念都會是經不起時間的敲打的。如果我某一天能奇跡般的看到彪策手稿的內容,那可能是我的萬幸,若是看不上,我依然會懷著白鶴公主將我托向遠方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