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3)

趕快行動吧——我一個猛紮便進了屋,屋裏盡管漆黑一片,但我立即還是選了一個地方躲藏了起來,以防不測。我還是改不了那個東張西望鬼鬼祟祟的習慣,當把一切大致情況都掌於心間時,我卻開始有點失望了。

屋裏沒見任何臘梅的聲音和影子,我卻有點納悶。

大白天的大門又沒鎖又沒關什麼的,屋裏又沒人,簡直是不能讓人相信。難道那幾條狗就能把門看住,何況我所進屋這家主人到底是否在場我根本不清楚。如果在,那麼怎麼就沒見著人呢?若是不在,我想我身上的血腥味也會勾起他們的好奇心。

暫且放下這個問題,向裏屋溜進去看看,很遺憾,瞎子打燈籠,照舊看不見。

現實的情況簡直對我是一個不小的打擊,臘梅明明是從這裏進來的,現在怎麼又沒見了呢?而且此時我已發現她家後屋的門關得嚴嚴實實的。

她不可能化作一圈空氣飄走吧?!

正當我想掃興而去時候,我突然聽到一陣陣輕微的嗚咽聲。我立即豎起了耳朵,但聽聲音傳來的方向,沒錯,臘梅正獨自躺臥在床上哭泣。

原來這是她的家,那她先前是不是從菊花那裏而回呢?她的哭泣聲是不是為風光遭騙而悔恨……

由於我沒有得到明確的答案,以她昨天與菊花的交談中,雖然可得到一些模糊的判斷分析,但是她此時的哭泣到底又是怎麼一回事,我簡直有點莫名其妙。

如果真是為愛風光而哭泣,那麼這種哭泣應該為昨晚就有的事情。

如果真要打破沙鍋問到底,那麼可有如下問題:

臘梅是否結婚?家裏還有何人?如果成家了,她的丈夫和孩子是誰?這些零零碎碎的問題如果同樣發生在菊花身上,那麼我想我自己剩下的所有時間用來思考並去發現這些問題,最後隻有一種結論:毫無意義!生命簡直比一杯白開水還索然無味。

我想,我還是去追趕那群孩子比較有樂趣,也許他們已經登上了那塊高高的岩石了。

當我跨出大門時,正好與那個叫菊花的女人碰個正著,我滿以為是阿胖他們突然回來了,嚇得平日裏本該有的尖叫都沒有了,渾身隻是一個勁地發抖。

“臘梅,你快出來看啊,家裏麵怎麼跑出來一隻蛤蟆?”

菊花的吼叫簡直快穿透了我的耳膜,我不能有絲毫的怠慢,盡管腿發抖,但我還是硬撐著回院子低處逃躥。

“臘梅,你聽見沒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當我聽到菊花再次惶恐地吼叫時,我似乎感覺到自己已從她的視線中消失了……

“菊花,從我家裏跑出來什麼?”

“蛤蟆。”

“就是癩蛤蟆哦。”

“就是,就是,太奇怪了,是從你家裏?”

“你說什麼?是從我家裏……?”

“嗯,你不相信啊,我親眼所見。”

“你親眼所見?那他在哪裏?”

“已經跑了……”

“菊花,你可別唬弄人,我心裏本來已被你係上了個疙瘩,蛤蟆從我家裏出來的,簡直讓我惡心。”

“我正要推門時,他是突然蹦出來的,好像我正是來為他開門的一樣。”

……

這兩位女人的對話總是沒完沒了的,我回頭在一草叢中張望時,她們正用大驚小怪、惡狠狠且神秘的目光掃射著我。

從她們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我似乎是一個不太完美的吉祥物。

接下來她們要幹什麼?我似乎沒絲毫興趣和心情再去聽她們關於一個叫風光的男人的對話了。

我遠遠地望著前方,此時那塊大岩石上已經出現了好些模糊的身影。

又一次不受歡迎的艱難跋涉,如果那群孩子僅僅是玩著老花樣、打打鬧鬧而毫無新意,我的前行又有何意義?何況我當初要來的真正目的是來尋找我的兄長。

兄長即使現在在我身邊,由於人類及這些繁瑣碎細的事糾纏著我,即使我對他們的存在一點無所顧忌,那麼他們也會嚴重幹擾我正常的生活秩序,何況有時候又是我主動接受的。這樣一來,即使兄長站立於我的身邊,我恐怕也會難以感受到那種親情的味道了。

我難道能像剛才躺在床上的臘梅一樣哭泣不成?這簡直會是我青蛙家簇的恥辱。

現在我像一隻無頭蒼蠅一樣,到處瞎撞,碰了一鼻子灰不說還真不想要這條小命。如果繼續如此,我想少一隻胳臂缺一條腿什麼的那是絕對可能的。

但我不能老是躲藏在這個地方接受命運的奚落吧。現在院子已被我粗略地觀看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何不像完成一件不太重要的任務那樣輕鬆去完成呢?

隻要我有顆無聊的心,即使再沒有什麼事可做,我總能尋找到。這時我不敢去想我的白鶴公主要把我駝向遠方的事了。一旦這兩件毫無關聯的事扯到一塊,我就羞愧難當,無地自容。我隻有幹了一些在動物界普遍看來是有益的事時,我才能理直氣壯、毫無羞愧地想著關於去遠方的事。

看來,我是越來越糊塗了。

我一邊沿著院子最下麵的水田向前走,一邊又抬著頭觀看著那死氣沉沉矗立著的房屋。

院子中央是一排平房,後麵和兩頭都是高樓。

當我無憂無慮地遊到院子最邊緣時,一高樓的地壩中央彙聚了上百號人。看來,這是整個小山村剩下人口的總和了。

他們在幹什麼呢?我的腦海裏頓時洶湧著五顏六色的事情來,它們仿佛排著長長的隊伍在等我的視線和大腦來將其梳理。

在這裏,我肯定會見到我從前見過的許多熟悉的麵孔,他們聚在一起要幹什麼呢?我想少不了要討論和決定一些村中的大小事務,或者由頭領解決一些村中現存或遺留的矛盾和問題。

在他們還未開始之前,我想有必要立即選擇一個地方安下身來。當我這一念頭忽然而又迅速閃現時,我眼快腳快地繞道蹦上了那座高樓後麵的土坎上。為抓緊時間,我絲毫沒考慮是否能通過那麼大的半米長的屋瓦距離,也沒去想什麼奇跡、神靈的幫助,然後就那麼簡單的一躍就爬到了屋頂上。在屋頂上可不能這樣草率行事了,若不小心滑到前麵的地壩中央,摔個粉身碎骨,結果不但聽不到也看不到人類這些事,我想我這一身肉給扔到垃圾桶裏就不會被人要。

因為我一直被某些人誤會著,我相信我還沒變成一隻蛤蟆,我隻是一隻年輕力壯的青蛙。但是我已經習慣了別人對我的誤解,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活著的最終目的就是要重新騎臥在白鶴公主的背上,隨她遠行……我的所為或者無為都是為這一目的服務和準備的,由於一長串的時間的等待,這其中必是酸甜苦辣皆有的。

我想著這些,便輕腳輕手地臥立在瓦簷槽的邊緣。在這樣的環境下,莫說府瞰會場,就連整個村莊也盡收眼底了。然而在另一端最高處的岩石上的孩子們。即使他們正幹些我以前我從未見過的新花樣,我想我也是顧不上了。

現在我的四肢如果換上貓爪那會是十全十美的。這樣不會因我的一時專注而出現滑跌的危險。當然我的心時刻放在這一點上也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

我這樣正襟危坐可不能和下麵院壩上的人相見。如果他們在下麵忙來忙去折騰過大半天,我這樣懸在半空中即使不出現什麼危險,那樣呼呼吹來的風也會把我給烘幹的。我如此堅持下去真不成了一個大傻瓜了。退萬步來講,若能聽到和看到一些非常有價值的東西,做一回傻瓜又有什麼不可以的,而折騰半天又有什麼害怕的,或者一不小心給摔下去,我也會心甘情願。

可事實上會怎樣,我不防耐心地細看下去。

我前前後後這樣來來回回地忙活了一大段時間,可下麵的人類好像以前一樣,安安靜靜地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真是冷水燙豬不來氣。我真不知道他們這樣浪費時間究竟是為啥。我本想把我從前見過的那些麵孔張張報上來的,看來我想根本沒那個必要,這與我當初想匆匆地從水田裏蹦出來,然後不顧生命危險安坐在這裏的願望令我大失所望。

我本以為他們是在等什麼上級的大領導,結果是在等不遠處緩緩而來的臘梅和菊花,這簡直讓我對這次即將召開的會議的重要性表示了極大的懷疑。

會上做主持的正是彪策的父親。

“那我們現在開始開會了,沒來的我們就不再等了。”

他首先講了村中四件大事:

第一:關於退耕還林國家補助的事情。

第二:進小山村裏的公路修建問題。

第三:剩下的往年未交齊的稅款問題。

第四:家禽預防禽流感及上報等事宜。

這四件事是村中較大較重要的了,至於他們在地壩中央七嘴八舌、議論紛紛、爭論不休等具體情景,我想我在這屋頂上蹲著,實在有點冤枉。

就在人類在那裏把整個小山村要鬧開花時,我便立即撤退了。此時,我再去尋望那群小孩子們時,他們的影子似乎消失了。

我一直看著那條通往小河邊的大路,他們沒有去小河邊。那他們去哪裏了呢?如果現在不找到他們,而此時我又對村中這些無聊之事不感興趣,那麼我今下午是不是已經注定要在空虛中度過。

不管怎樣度過,我想再回老家的願望是何等的強烈。那兒有我曾經熟悉的朋友,他們曾經讓我懼怕過、逃跑過,但現在我想來感到是那樣的親切無比。

尋找兄長的事最好就這樣淡忘下去吧,各自都在尋找自己的出路,我們的父母究竟是誰呢?沒有捷徑可尋,隻有耐心等待。

現在要離開這邊小山村的連體院子,我想最可能讓我遺憾的是我也許沒有機會聽那老奶奶給酶蛋他們所講述的恐怖的故事了。至於到底是否有風光這麼一個人,我情願當作是那多嘴的女人的一次撒謊。以免我對臘梅今天在床上的哭泣而生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