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3 / 3)

於是我以村頭那邊伸向遠處的隘口作為大的方向。這一點在我的印象中我記憶尤深!更莫說那村外的一道長長的柏油馬路,抑或那重巒疊障,連綿起伏的山脈!

我想到那邊真得費不少的勁!盡管酶蛋剛才的身影可以清晰可辨,吼叫的聲音也似在身畔回響,但要抵達對麵的目的地可不是這樣簡單的事情!就拿我這麼一副瘦小的身材,我想不努力而又沒什麼奇跡發生,到天黑之前能趕到,那就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

自兄長毫無音信地消失以來,我就愈來愈感到在我身邊發生的那些所謂的奇跡都是不存在的!白鶴妹妹似乎也已在我的無限思念中遠去了!但是我始終相信,世上所有的東西都可以消失,而唯獨白鶴的身影會永遠在我的腦海中飛蕩!不管她現在會離我多麼遙遠……如果她不再與我會麵,我想我的任何簡單的存在都是可笑的,毫無意義的!

我生活所有的光點都集中在了白鶴妹妹身上了!她是我的所有希望,我生命所有的源泉!她在遠方時常會把我掛念嗎?

我真是隻蠢笨的青蛙,如果不是白鶴妹妹的相助,我昨晚能實現那個一飛而躍的願望嗎?在我身上所發生的一切,如果不與她有千絲萬縷的聯係,任何解釋都會是徒勞的,毫無根據的!

想著白鶴妹妹的事情,我為自己即將要奔去的對麵那半邊小山村的行為感到微不足到!不過是為了要找兄長嗎?現在連我去尋找父母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還莫說他!可是,我不是交待過找父母的事全交給了他了嗎?但現在兄長都不見了,何以談找父母的事情!至於順便要去了解酶蛋那類關於小孩子之間那些無聊和簡單至極的事情,有何意義?

除了用這些事來打發時光,延續生命,我還能做些什麼呢?就連那些自認為偉大和了不起的人類來說,整天除了吃飯、睡覺、搖搖晃晃東奔西跑之外,那他們又能幹些什麼呢?

至少關於酶蛋的事我不想放在心上,可不放在心上,他反而占據了我整個的身心!若是我能開口說話,那我千裏迢迢奔跳而去還可以提醒他明天下午放學可得注意警惕,以免被阿胖和冬瓜一夥人突然襲擊!既然這一點都辦不到,那我過去又有何作用!

想到這一點我卻是難得動我這疲憊的身軀,我自以為昨晚上發生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以來,神就在暗中保護我了!可事實上並非如此,先前覺得好幾頓不吃飯,連肚子都絲毫不叫喚一下,可現在不又是餓了嗎?到現在我突然在想可後來又是怎麼跳上那塊大岩石的,我也認為那是我夢遊的結果;如果事先沒有產生這樣的念頭,我想我是不會有這樣的退路可想的!

我想起這幾天我馬不停蹄到處奔波,都不知道要為個啥?此時我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 真想一頭撞到那些鴨嘴邊賴著不走,看她們口饞不饞!

想倦了,我覺得隻有這樣一命嗚呼算了!盡管我是這樣反複的情緒大起大落,但是終究我還是逃不過這一點!我是一隻不同於一般的那些隻會捉一些簡單的害蟲就博取人類一生好榮譽的青蛙,我連那個叫彪策的年輕人桌上的稿子上的東西都感興趣,我真是覺得自己不是什麼等閑之輩!

關於那稿子上的黑白相間的句子,我卻犯難了:難就難在那隻懸掉著的開關上!若是當時想起來,我肯定不會那麼早離開,以至於回到家牽涉到兄長消失了這件事上,說不定當時我正趴在一陰角處想辦法,怎樣來打開燈的事,可話說回來,那隻懸掉起來的玩藝兒,我再想又有什麼好辦法可供挑選呢?如果有那麼一隻奇怪的手,可什麼辦法都不用著去想了!假如把人類的那麼一隻手安放在我身上,恐怕我再多幾十倍的力氣也得被壓扁,還莫說讓它幫我打開開關。把話落到點子上,我想最好的辦法就是展開我跳躍的本領,就在那一瞬間,將口張得像老虎吃人那麼大,然後使盡渾身的力氣點準目標一咬,恐怕結果會讓人滿意!結果滿意倒可以瞧著這樣想!整張嘴是否會嚴重受傷也可以不去理會它,或者是否咬準目標也可以把它放在一邊!我們隻往好的方麵去想,所有在我們理想的困難都不存在的情況下,燈假使被打開了,恐怕我會用四肢緊緊抓住開關,然後像蕩秋千一樣晃來晃去,即使這樣,我也不得不忍受由於力不從心而掉在床頭豎著的木坎上,即而高高地又重重地摔在地麵的命運!因為我的四肢與貓的四肢比較起來,在這樣具體的行為中,可是小烏見大烏了,根本無法相提並論,同言而語,最後還莫說燈突然亮開彪策突然闖進逮個正著,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現在想來當時沒那麼多的聰明,而及早回家還是一件非常明智的事情!

既然剛才想著關於人類都是整天這般無聊而不可理解地活著打發著時光,而我輩青蛙又算得了什麼!即使我再是一隻什麼自以為是,非常特殊的青蛙,餓了除了填飽肚皮之外,總還得幹點什麼事情吧!

還是走吧!——何況現在我並非自己想像的那麼累!

因為前麵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去辦,或者更不是令我著迷的稀奇事要讓我去解開,或者也不是什麼特多特大的好處等人犒勞我,所以,我的出行隻能當作一次懶散的旅行罷了。隻是先前覺得要在天黑之前趕到目的地那確實困難!不說快馬加鞭,恐怕也得多喘幾口大氣,露出幾場汗水什麼的!現在想來,真有這個必要嗎?今天到不了,明天再走!

現在我最大的問題就是要把握好前行的方向,幸虧昨天由於想念著白鶴妹妹在遠方的影子,加上要去認識那些人類的麵孔,因而一路被引到隘口處,然後把整個村莊的地形地貌印在了腦海中!

地裏的麥苗挺著一個個大肚皮,一排排一行行整齊地站列著,雖然看著這番景象令我欣喜,但是它們的存在確實擋住了我前行的視線。那些曾經熱鬧地盛開著的油菜花也開始凋謝,慢慢長出了根根比發針還粗大的青澀果實。農人們剛栽下的玉米苗由於這幾天天氣的晴好,露出一副副無精打采的羞澀模樣!可能要等場大雨過後,它們的神采才會煥發出來!

我一邊停停,一邊看看,一邊走走,加上天氣實在悶熱,我便躲在麥苗的草叢深處打盹,這種眯著眼睛享受著清涼的舒暢感覺真是人類沒法比的!我不像人類那樣,沒有遠慮必有近憂的道理!現在也許正是我無比的特殊性,我卻和人類多多少少一樣,有了那些複雜而道不明的情緒!

我想做一隻本色的青蛙看來已經不可能了,何況我那些天敵們都對我視而不見,即使當那白鶴妹妹的相救,我也一直耿耿於懷的!所以,現在我要踏踏實實地邊走邊睡那已不是一件非常輕鬆的事情了!

正當我假寐而臥時,突然整個安靜的村莊像是被什麼人丟下了一個炸彈——熱開了花!我被那些吼叫聲嚇得瑟瑟發抖,前兩天受到的那些驚嚇簡直沒法比!盡管我的生命那時正受到嚴重的威脅,然而我一個人躲在這無人煙的荒僻之處卻感到那種懼怕的威懾力,我想遠遠不隻是想像的那麼一顆炸彈可比的!由於聲音的持續性,整個耳膜感覺到的仿佛是一場大地震即將降臨!

等了好長一段時間,我才一絲不動地微微睜開眼睛,拍了拍發跳的胸膛,頓了頓緊張的神經,鬆了鬆僵便的軀體。最後經過證實,那聲音正是人類發出來的,並且是從我即將要前去的那半邊小村莊傳來的!

我呼吸了一口長氣,跳出麥苗中間的草叢,然而我什麼也看不見!這種處境可把我急壞了!我想:此時我若在隘口處,那會是多麼令人興奮的事!

俗話說站得高看得遠,人類那些爭吵的事莫說一眼能看穿,至少也能弄個八九分明白,我也不是誇什麼海口,眼前這一排排豎著的麥苗,真想來一陣龍鄭風將它們夷為平地!如果真實現不了這種妄想,我想現在跳到山坡的高處,也不會是一件太難辦的事情!

臨時抱佛腳是怎麼一回事,就可以輕易而舉地從我跳躍的姿勢上得出答案了!最終好不容易攀爬上了一道山坡,真是風光無限好啊!不遠處就有四五個男男女女集合在一起,各自露著凶相,並向對方指指點點,其中兩個中年男人已經扭成一團了……

我看著這般架式,心裏暗自發笑,若我上前勸架,不把我踩得過碎屍萬斷恐怕不會罷休!這時整個小山村的人們都從屋裏露出了自己那半張臉,整個視線都聚焦在了那兩個扭成一團的人身。

事不關已高高掛起!我就是集中掛起的那一個,盡管我不是人類,但是我已有這種明哲保身的心態。

這時山坡的不遠處有一座鶴立雞群的墳墓,墳墓背後不遠處有一戶人家,主人旁邊有兩隻正來回奔跑的狗,它們一邊向著出事的地點狂叫,一邊輕唁停歇。看這種樣子,不是幸災樂禍就是不知道事情的來朧去脈而幹著急!主人好像看出了狗的心思,為不火上加油,他們假裝惡恨恨地製止,但這一切在短時間內絲毫不起任何作用。隨著時間“局部的升級”,狗們更是肆無憚忌,根本是在把主人的話當作耳邊風。

他們向山坡下奔跑,試圖幹點自己想幹的事,但當出事村莊的凹陷處阻擋了他們的視線時,他們又停止了腳步!

這裏的狗叫聲霎時驚動了對麵院子的小虎、獅子和烏嘴,他們已經做出要與這兩隻狗彙合的趨勢,別看那小小的獅子狗,聲音叫起來比一條大狗還厲害!真是名副實的“獅子”。莫看他個子還小,現在他首當其衝向眼前這兩隻狗奔去,後麵是小虎和烏嘴在保駕護航!

這兩隻無名的狗頓時堰旗息鼓,夾著尾巴向回走!小虎和烏嘴看見獅子靠上前去並未發動“戰爭”,比起對麵的人類來說不免顯得寂寞,所以,小虎趁對方不備而又懼怕逃跑的心理上前就是一口,接著烏嘴也上前。這時,獅子卻退到了一邊,紋絲不動地像個“軍師”似的在那裏指揮作戰……

從屋裏露出臉來的人們好像關注狗的“戰爭”比人還急切,從他們的口中混染著吵架的招呼聲響徹在整個小山村的上空。

狗在莊稼地裏撕咬、拚打,那些麥苗、玉米秧、油菜……算是遭了秧!別人的疼痛哪裏比得上自己那絲利益!

他們算是兩敗俱傷,獅子正依偎在烏嘴身旁幫著母親舔食傷口,小虎則在一旁不服氣的還在向自己的敵人張望……

莊稼地裏一片狼籍,這些無辜的莊稼也要遭人踐踏,真是再沒什麼生命可值得延續……!這是人類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一個小小的山村,為何家家戶戶養這麼多凶惡的狗,這是他們自己對自己的安全不放心!

回過頭來再來看看那扭作一團的兩個中年男人,現在他們好像各自都沒什麼進攻對方的力量了,他們仍在盡最後一絲力量向對方謾罵著,聲音變得嘶啞模糊,但是這一點並未減少他們各自向對方散發極度的仇恨!吵架的重要任務繼續交給了各自的女人……

女人之間雖然害怕武鬥,但是彼此口中肮髒的叫罵足以與穿透人心的利刃相比!若是我能把人類這些話傳達給我的那些難兄難弟,不把他們笑掉大牙就會把他們氣暈!我們身上這種被稱作益蟲的光環原來是他們給的,我們最好不要為好,以免有損我們善性的美名!但是,無論怎樣,我也不能把我現在看到的、聽到的以及想到的有絲毫的透露給他們。我做不了那個山魯佐德,莫說講二千零一夜,讓我張一下口我都不會願意!我不想作為人類醜惡的代表,將這等雞毛蒜皮之事到處張揚!

看看這些景象,我沒了多少繼續前進的樂趣,哪怕僅僅當作一次閑散的旅行……

此時我正猶豫不決時,對麵的石板路上出現了兩個人影,沒錯,正是彪策和他的父親。這一下我的情緒頓時高漲,巴不得長一雙翅膀飛過去和他們同行。

當我的想法從腦海中一閃而過時,那獅子狗已經在主人麵前炫耀自己剛才的得勝歸來。長長的尾巴、腳都在那裏不停地晃來晃去,那親熱的模樣簡直無法形容,我想起被他的戲弄,又是嫉妒又是忌恨。他的雙眼和一張嘴大得可以和大狗一般,叫人好生喜愛!

彪策嫌獅子的前爪把他的褲腳弄髒了,一邊向前走又一邊吆喝他趕快回去!可他還是挺聽他的話,走一段停一段地送著他們!

我在一旁可不能這樣看著他們而耽誤了前進的行程,於是我超捷徑直奔剛才出事的地方。

就在彪策和他的父親剛剛落腳不久,我便接踵而至,喘著粗氣臥在了一土坎旁。

我本想懷著極大的熱情來觀看這一場“戰爭”是如何各自收場的,但一切都令我太失望,他們可不像剛才狗打架那樣,咬不贏就灰溜溜地跑了,可他們這是人類,既然有旁觀者來勸架,或者解決問題,那麼各自都得把事情的前後解釋清楚。

我在一旁瞪大雙眼,看見他們打架的起初原因就是為了屋前那麼一點地皮的事情。其實那點土地麵積就像地圖上馬六甲海峽那麼窄窄的一條,少得簡直不好意思掛齒。現在雙方為了這麼一點利益各自把自己弄得滿嘴是血,真是不值得!

原來本小山村從前的多數土地都退耕還林了,剩下的土地不多,便覺得值錢可貴了!想當初,這些田土都是多麼低賤,該進田地的人都賴拖著不要,讓它們可憐兮兮地在那裏荒蕪著,實在叫人心疼!眼看著它們就像那長滿雜草的墳堆堆,就是沒人管。

彪策父子在那裏相互勸解,終於把事情弄明白了!我聽著實在叫人心煩,說不想聽了吧,可又不想離開,說想聽吧,心裏又是那樣像貓抓一樣!

正當我沉浸在自己的心煩意亂的心境中時,事情好像已經在向好的方向轉變!這可以從他們的輕言細語和溫順善性的麵部表情得出結論,尤其是彪策那副諸葛亮舌戰群儒的神采,讓許多曾經在屋內隻露出半張臉視而不見的那些人感到羞愧同時又讓他們倍生敬意。

我當初本想提前離開,但現在也被他們父子倆一番又一番的講述吸引住了,整個小山村又終於恢複了平靜。這時我又才發現,獅子母子倆和小虎都不知什麼時候偷偷摸摸跑過來了,並且不時地在那裏搖著尾巴,他們剛才的敵人也在不遠處安安靜靜地平臥著,一副後悔的模樣。

整個小山村又陷入了最初的平靜,人們陸陸續續回到自己的家中,隻聽見枝頭上小鳥在歡叫!

我被彪策父子的精神所感動,決心為阻止明天即將到來的又一場“惡戰”而甘願受苦受累!

酶蛋的家在哪裏呢?——這是我要去辦的第一件事,當然我不能去想,到時真找到了他的家,我到底怎樣把阿胖和冬瓜之間的“密謀”告訴他……

又一個黃昏即將來臨,我的那些難兄難弟們又開始放開了歌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