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是武器落後,軍無鬥誌。他們用的是已被淘汰的英國馬槍,每槍隻發幾顆子彈。由於西藏尚武愛槍,丟槍之事時有發生。西藏地方軍為防止槍支被盜,把所有槍支捆在房內的立柱上,白天派人看守,晚上大家圍著槍睡覺。風聲緊了,才把槍從立柱上解下來。因此,有些槍鏽得栓都拉不開;四是紀律鬆弛,欺壓百姓。老百姓的日用家什,隻要西藏地方軍看得上眼,就要白白被征用。軍官們出行,都要讓頭人派“烏拉”,不給工錢不說,反而讓支差戶給他們一二塊藏洋的“上馬費”。更有甚者,馱牛支完了差,就被他們宰殺吃掉了,支差的人隻有抱著牛骨頭大哭著回家。有的軍官閑來無事,專門到各村尋花問柳,看見哪個女人漂亮,就得去支“喂馬差”。還有的軍官走著路,就把一顆子彈扔在某個女人麵前,這個女人就得趕緊把子彈撿起來給他送去,否則便會有大禍臨頭。
如此軍隊,怎能和強大的人民解放軍對抗。
解放軍的一顆顆炮彈,拖著長長的藍色光尾飛向西藏地方軍。深夜渡江潛伏在西岸的戰士,也衝過亂石灘,呈半圓形犄角之勢逼近西鬆貢。隻聽到一聲巨響震耳欲聾,一座碉房被擊中,一片熾紅色的煙霧迅速在四周擴散,土屑、木片、石塊被拋向空中,又雨點一般落下來。十幾個藏兵雙手舉槍,從一堆燃燒著的廢墟中拱出來。
炮擊停止,但戰鬥仍末結束。靠西側碉房內的藏兵拒不投降,開槍打死了解放軍三名戰士。戰士們聲嘶力竭地大叫著:“燒死他們!為戰友報仇!”嗵嗵幾聲,一排火箭筒射過去,碉房成了一片紅色的火浪。藏兵們哭喊起來,過了一會兒,才從冒著濃煙的屋子裏扔出幾條被烤焦了的馬槍。緊接著,有七個藏兵從火焰滾滾的門洞裏,僵屍般地鑽出來。因煙熏火燎,他們一個個都像黑鬼,有的衣服在燃燒,有的頭發上還冒著嫋嫋青煙。七個藏兵一起匍匐於地,磕頭謝罪,一個隻有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直嚇得渾身篩糠,嘴裏嘟嚷著什麼,並舉著雙手不斷作揖。麵對殺害戰友的凶手,解放軍戰士強壓怒火,安慰、開導俘虜,告訴他們不要害怕,投降不殺,解放軍是人民的軍隊,紀律嚴明,優待俘虜。
竹巴籠一役,消滅敵人一個連,繳獲馬槍20餘支,機槍一挺。第二甲本帕卓和他的司號員被打死在屋後的野地裏。帕卓穿著一身袖口鑲紅邊的英國劣等呢子軍官服,一隻耳朵上戴著一個大金耳環,胖胖的黑臉半側在一攤紫紅色的散發著腥臭的血泊之中。
解放軍乘勝追擊,從竹巴籠直插寧靜。
空子頂是解放軍經過的一個較大村落,有幾十戶人家。小麥剛收割完,仍有一群群灰白色的麻雀盤旋在麥田裏。村口,在一塊用阿嘎土打成的曬麥場上,藏胞們早已架起了11口大鐵鍋,正為部隊燒水煮茶。20多隻紅冠大公雞、6背簍鮮核桃和三大堆圓根堆在大路邊,這是藏胞們用來慰問解放軍的。部隊剛到村口,莽嶺喇嘛寺附近幾十個村的頭人和代表就圍上來,索要文字證件和《入藏守則》等石印宣傳品。整個村子處於一種節日般的歡慶之中。
駐紮在莽嶺的西藏地方軍,聽說解放軍武器先進,英勇善戰,百發百中,以一當十,便一個個嚇得臉色發黃,雙腿發抖,甚至來不及把軍需物資運走,就倉惶逃竄。西藏地方軍共丟下糌粑102袋,燒柴數百斤,還有彈藥多箱。
一位藏族老阿媽獻給部隊一首歌:
解放軍是從東方飛來的神鷹。
你們經過的地方,
牛羊肥壯,五穀豐登。
你們落足的地方,
百花盛開,天朗氣清。
你們的到來,
是我們的造化。
是我們的福氣,
我們怎能不從心裏喜歡這樣的軍隊。
我們怎能不熱情歡迎這樣的軍隊,
我們怎能不用最美的山歌去歌唱這樣的軍隊!
路上,不時有零散的藏兵主動跑來繳械投降,並索要一張解放證。解放軍將繳獲的槍支、馬匹和其他財物,全部發還本人,同時還發一張釋放證和3塊銀元。這是一個藏兵15年的收入。許多藏兵手捧銀元,淚如泉湧,不僅不回家,還要參加解放軍。
10月11日,157團三營及53師指揮部到達古樹。這裏距寧靜縣城還有不足一天的路程。古樹物產豐富,曾是大商人邦達多吉的舊居,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河,如一條潔白的哈達,輕柔地飄向遠方。
部隊在一塊剛收割過的麥田裏搭起帳篷,安營紮寨。一陣陣麥草的香氣隨風蕩漾,沁人心脾。這是一種家鄉的味道。勾起許多戰士絲絲縷縷的鄉愁。有跡象表明,寧靜的西藏地方軍正在進行某種新的動作。解放軍幾個參謀正伏身在一個長滿荊棘的高坡上,望著遠方。在空氣微妙的震顫中,一個重要的時刻到來了。駐守寧靜的西藏地方軍九代本德格色·格桑旺堆決心起義,此刻,他正率一班人馬向古樹走來。山路彎彎,黑影裏格桑旺堆的身影顯得魁梧而高大。他濃眉大眼,身穿深黃色毛呢藏裝,足蹬黑皮高筒馬靴;棕紅色的臉膛顯得很寬很胖,左耳掛著一個足有半尺長的翠綠鬆耳石大耳墜,右耳戴一個寶石鑲嵌的銀質小耳環;還戴了一幅茶色墨鏡。他這身打扮非常古老,並有自相衝突之感。